虚掩着门,月光透了进来,方一扇问道:“你们找他做什么?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你们不会是贼吧?”
“是贼你还不怕我们,好胆魄。”右边一个少年把手上的荷花递给他,又道:“你告诉我们,我们就带你去买糖,说真的不骗你。”
方一扇指了指荷花:“你们摘了荷花池里的荷花?”
右边少年道:“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可以给你摘更多,你快些告诉我们吧?我们找他有急事,我们绝不是贼。”
“你们不是贼?那怎么摘了荷花池里的荷花?采花贼也是贼,别想骗我,除非你把花插回去,我就相信你们不是贼。”
左边少年:“我们是他的朋友,真的有急事。”
“我没见过,我也没听说过少爷有你们这两个朋友,哦,对了,少爷也没有朋友。”
左边少年:“我叫贺七运,旁边这个是刘绯忘,你说给你们少爷听,他一定知道。”
“不知道,”啪叽一下关了门,“你们要是有事就让我转告给我们家少爷,不然我叫人来了。”
刘绯忘:“那好吧那好吧,你告诉你家少爷我们来这儿逃难来了,有个疯子在大开杀戒,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杀到这里来了。”
“那你们藏在这里就不怕给他来惹杀身之祸吗?”
刘绯忘:“得了吧,就算我们不藏在这里那疯子也会杀到这里。他在哪儿你告诉我们吧?”
方一扇:“我就是方一扇,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贺七运:“你就是方一扇?”
刘绯忘:“你真的是方一扇?你的记忆怎么还停留在这儿?我们上半生都走完了。”
方一扇:“你们在说什么?”
刘绯忘:“你小时候这么冷吗?还是你长大以后可爱点,至少长大后的你还认识我们。”
“……”
“杀人了——!”这一声惊得整个方府震三震。
“不是我们不是那什么杀人犯!”门外传来脚步声又急又密,贺七运苍白无力的在和大家解释着。刘绯忘敲着门想和他解释一通,但还是没什么用。人已经喊来了,只能被请去客厅陪方母喝茶。
“杀人了——!”这时又传来一声呼救声,方向不是方府这边,而是隔着一条街,大门对着大门的霍府。
“走水了——!”紧跟其后的又是一声呼救声,方向还是霍府这边。
赶出大门去瞧,这一条街的人都被这一声声呼救声惊醒,他们拿着盛装清水的器皿往霍府跑去,全程不敢稍作停留,怕稍稍怠慢了就得死个人。
刘绯忘和贺七运趁乱逃走,风很狂,火很傲,这二者强强结合很快就把霍府夷为平地。这火好像怎么也扑不灭,泼水跟泼油似的。
方一扇站在走廊想出府门去看,却听见提着木桶回来的丫鬟在嘟哝着:“霍府被火烧了也活该,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却不知为何要夫人日日去他府中受气。”
“霍府和老爷夫人好像有过节,这火烧的好,烧的妙,每回撞见霍府的人,他们都抬着脖子神情个个傲的很,真想把他们牙都打碎。”同她回来的提桶小厮挥挥拳头,幸灾乐祸道。
“烧死了,烧死了,你们可得给我少说两句,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是我们放火烧死的他们。”老嬷嬷戳着他们的脑袋,嗔怪道。
霍府和方府有什么恩怨?方一扇望着从霍府飘进方府上空的浓烟,认真思考着。
“纵火犯找到了!快报官!”忽然一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道声音从大街上传来。所有人跑过去望,就连方一扇也去了。
“是不是抓错人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远远望见他的娘亲在拽扯着他爹的手臂。
“你看他身上都是血,竟说我们抓错人?”其中一个衙役揪着他爹的衣襟说道。只见他爹狼狈的站在人群中,脸上被烟熏黑,衣衫上有烧灼的痕迹,还有血连成串洒在衣衫上的痕迹。
“还和她废什么话!走走走!”另一个衙役推开了方母,说着就把方父押着走。
方父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什么,连一句辩解也不曾留下。只留下方母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
后来几天,方母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直到方父被官府放了出来,说是抓错人了。方母这才好转。这几天时常听见霍夫人的娘家人来门前破口大骂,即便是告诉他们抓错人了,他们还是不依不挠的坐在府门前大骂,赶也赶不走,出门时还会被他们丢石头。好像就认定方父是杀人凶手,还说方府买通了官府,他们要写血书交给钦差大人。
方府和霍府的恩怨方一扇一无所知,被霍夫人的娘家人闹腾的睡不着,方父就说要一家三口去清雨林庄避暑。
清雨林庄是被世人称为人间仙境的地方,那里有个传说,要是时辰对,命格好,气运佳,而且还是天道的宠儿,走着走着就能进入天上仙境,就连万人之上的圣上也非常喜欢来此。
不过至今都没有人进入过仙境,传说也仅仅是传说罢了。那里有山有水,是避暑的绝佳去处。于是,方氏一家三口一大早收拾收拾就去了。
他的爹叫方威龙,名字听起来很霸气,感觉是个干大事的人,可是他爹这个人不是这样。且行且珍惜是他爹的做事风格,爹喜欢和他下棋,喜欢下厨,今年二十有七,是个商人,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和娘亲一样温柔善良。
娘亲原名叫袁花珍,嫁给爹后随爹姓。娘喜欢在他们的衣衫上缝些鸟兽,还喜欢给他们做糕点,今年二十有五,是皇家遗落在外的公主,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此行前去不带家仆,只带些钱财就上路了。爹在前面驾着马车,两匹马儿跑的好欢快,摇的车里的珠帘子刷啦啦晃动。外面的松树又高又直,落在地上的阴影为他们遮了凉。
“扇儿,过来。”车厢外的爹喊他过去,底下的道路有些坎坷,马蹄踏入泥土里又□□,他摇摇晃晃站不稳。手被娘亲扶住,他才来到爹身边。
“我教你驾马车。”
方一扇看着红棕皮毛的马儿,它们这么欢快,他觉得他可能会驾驭不了,却还是握住了缰绳:“好,爹我该怎么做?”
他的爹突然放开了缰绳:“嗯……就这么握住,我派人打听过,这里的路一路直走。要是到头了就拉紧缰绳,你娘的雪花糕我一直在惦记着,我进去了。”
“哎——?爹……爹爹?”看着爹爹就这么转身进了车厢,方一扇有些慌了,紧紧握着缰绳,生怕马跑了车厢留在原地了,“爹我不会……”
“握紧缰绳,这条路是直走。”
“马跑出去了爹你会不会打我?”方一扇胆战心惊的拉着缰绳,看着马儿在甩着马尾巴一路驰骋。
“等我吃完马车就不跑了。”
“爹爹爹爹爹……”
“怎么了?”
“它它它要是自己转弯了这么办?”
“不会,除非是你让它转弯。”
“它、它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不会,我和你娘的性命就交在你手上了。”
一路下来,方一扇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他流的汗都可以去洗衣裳了。衣裳湿漉漉的,风吹都吹不干,到日暮时,他们才到清雨林庄。
晚风吹啊吹,把他给吹清醒了。前面是一座山庙,风铃的声音飘荡在风中,和尚诵经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些和尚们在上晚课。
他还听到瀑布哗哗的声音,还有风吹动竹林窸窸窣窣的声音,竹叶飘来,携带着清香,好似已经身在竹林中。抬头望啊望,天上已经有了星星。
日暮时的星星颗颗可数,他的娘亲握着他的手走入庙门中,这里还有其他来避暑游玩的客人,他们看样子好像和其他人不同,但是又觉得和其他人相同。
他闲来没事就喜欢左看看右看看,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看到一个人。是梦中出现的少女,是给他治疗伤口的少女,她阖着眼眸靠在银杏树的树枝上,晃着腿,好惬意。
树下有两个人在叫她,她却好似睡着了。他的视力一向很好,一眼就望见了那两个人的模样,是穿着橙衣的少女和一位穿着黑袍的少年。少女像个异域人,她的卷发垂落肩上,就是五官不如异域人深邃。少年大约十七来岁的样子,脸白的好似鬼,脸上画着一些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