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早已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毕竟，赫敏就曾坦承她不介意威克多尔·克鲁姆这么做。这在吸血鬼看来很自然。
“我也没打算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他补充道。
哈法尼和涅蓓特哼了一声。要是哈利没弄错的话，那听着像是怀疑的表示。
他想他能理解。他们已经活了千年之久，曾亲眼见证多少海誓山盟变成谎言，多少所向无敌者灰飞烟灭，早已见惯了把握十足的事情如流沙般从指缝间漏去。
“万一你还是决定繁衍你的族群，波特先生，”涅蓓特说，“那你就要明白，维持某些意识形态是必要的。对我们这样以生命为食的生物而言，必须有行事的……准则。必须有维护平衡的手段。我们的社会有像女巫会和兄弟会这样的组织。血亲会也曾尽职尽责，但显然，他们厌倦了循规蹈矩的生活。对这种情况，我们同样有解决之道。你所要关心的就是……最终必须建立一个体系。”
“一个体系？”
“是的，一个体系。”
“最终？”
“现在还只有你一个人，但在遥远的将来，你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的后裔是会成为必须解决的麻烦，还是会成为阻止平衡倾覆的助力，完全取决于你。明白了吗？”
哈利摇摇头。“不太明白。”
“我们历经世事，知道未来应当提防什么。”哈法尼解释道，“你必须明白，波特先生，作为半吸血鬼，你如今也对维持平衡负有责任。我们不知道你都有哪些本事。我们不知道你将如何使用你所拥有的力量。我们只知道你已经成为我们历史的一部分，你将如何影响我们的未来则是另一回事。你要牢记在心，我们现在没杀你的唯一原因就是，神谕提起了你的创造，似乎它将对我们有益。我们还不知道你将如何造福于我们，但我们愿意拭目以待。用你们凡人的话说，我们拥有世间所有的时间，是的，我们将会密切关注。”
哈利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确定哈法尼对他抱有何种期望，但他有种感觉，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被告知她将成为伊希斯的继承人，也曾有人问她：“你将如何对待神谕？你是否会信守这一庄严承诺？你是否会帮助维护平衡？”她或许也曾不知所措。而如今耶希敏就在这里，以手中利刃坚定地维护着吸血鬼世界的平衡。
哈法尼随后望向赫敏。“还有你，孩子。你无可挑剔地履行了你的职责。你被赋予一项任务，并完成了它。我敢说，你的使命完成得非常好，大获成功。”
赫敏静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大获成功，长老。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是的，但很多是……临时发挥。我为完成这项任务而做过的许多事并不是在训练中学到的。”
耶希敏为着只有她能懂的笑点暗自发笑。虽然使命的完成出乎赫敏的预料，但对耶希敏来说，却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并非先知，无法预见未来，但她能清楚地看出未来可能的轮廓，这种独特的洞悉方式和神谕非常相似，所以她一点都不为结果惊讶。
哈利心里直想从耶希敏脸上抹掉那副自鸣得意的表情。
“你打败了坚纽斯，”涅蓓特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本身就值得赞赏。他已经快五百岁了。”
“我只是靠出其不意。”赫敏语调紧巴巴的。
“哦？怎么做的？”
看赫敏的表情，似乎并不想回答。
“她变形了。”耶希敏咧嘴笑道。
哈利竭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惊讶。要是被旁人看出他居然不知道赫敏的情况，那就尴尬了。他也竭力让自己不要感觉太伤心。他们几星期前才刚重归于好，况且在战乱之中，她还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他也很正常。
尽管如此……
“我别无选择。”赫敏把视线转向耶希敏，异常肯定地说，“如果不那么做，我早就摔成重伤了，他一定会接着把我的脑袋割下来。”
“哦，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变形的好处，亲爱的。”耶希敏边说边朝哈利咧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你在这场冲突中出色完成了你的工作，”哈法尼插进来对赫敏说，“你会得到应有的报偿，正如耶希敏得到她应得的一样。我们已经把丹达拉的职权给了她，因为丹达拉短时间内怕是不适合再任职了。”
哈利相信他们言下之意是这个丹达拉的脑袋要搬家了。他不知道丹达拉到底做了什么，但肯定是非常出格的事，以致激起了哈法尼和涅蓓特的怒火。
然而，赫敏没有他这么想当然。“你们不会杀她？”
哈利这才想起，吸血鬼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他们要砍谁的脑袋，肯定会直说。赫敏立刻就发现了症结所在，他不该觉得惊讶。
哈法尼摇摇头。“不，我们不会。”
他能看出赫敏在极力克制着不去追问原因。她不能问，因为作为一个吸血鬼，她理应接受长老的说法，压抑那些会给她带来麻烦的期待。然而，她显然越来越有冒险一试的欲望，所以哈利赶在她出声前脱口问道：
“为什么？如果她像你们说的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杀了她？”
“我们要遵循古道，年轻人，”涅蓓特轻声说，“除此之外，杀死她将造成巨大的政治动荡。丹达拉在位几个世纪，不会没有朋友和追随者。每个吸血鬼王国都需要至少三名上古长老守望子民。当然，在欧洲还有和我们一样年长的吸血鬼，但他们缺乏控制局势的政治才能。耶希敏在满千岁前，还不能正式取代丹达拉。”
“可那还有五百年啊！”
“是的。而耶希敏愿意等待。”
这对哈利来说实在难以想象，所以他不置一词。
涅蓓特继续道：“眼下，丹达拉还不会死。耶希敏有五百年的时间加强自己的地位，为取代丹达拉打下基础。在她正式继位前，关押丹达拉是一个对大家都合理的折衷方案。秩序得到了维护，而且坦白说，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太过轻易地取代我们，对吧？那就太愚蠢了。”
哈利开始明白过来。赫敏似乎也被安抚下来，不过他敢打赌她还是希望丹达拉死。
“那女巫会怎么办？”赫敏问，“谁来领导它？”
“在神谕揭示出下一任继位者之前，耶希敏仍然是女巫会会长。不过在此期间，女巫会需要一名代理会长。”
赫敏睁大了眼睛。
耶希敏嗤之以鼻。“趁你还没兴奋得尿裤子，我们还是说清楚吧，那不会是你，赫敏。”
赫敏两颊泛红，眼中光彩顿失。“哦。”
“我选择惠子执行这项任务，”耶希敏继续道，“她忠实可靠，心狠手辣，漂亮迷人，而且冷酷无情。她是这项工作的最佳人选。”
“我也可以心狠手辣，”赫敏板着脸小声嘟囔，“我也可以当个冷酷无情的婊子，只要我想。”
哈利努力不笑出声来。看样子赫敏好像很希望得到一个能推动某些改变的位置。但实际上他并不认为伊希斯女巫会会长的职位会适合赫敏。她是个出类拔萃的女人，只要她愿意，任何工作她都能胜任，但有一点和她说的恰恰相反，心狠手辣和冷酷无情实在不是她的天性。
耶希敏嘴角浮起一抹近似微笑的表情。“是啊，总之，我确实尽力为你找了个更合适的职位。我需要一个助手。一个影子。丹达拉曾是国际关系联络人，这一职责注定是需要帮手的。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影者，赫敏。你将有权接触我经手的一切，只要我没有特别禁止。秘密图书馆和博物馆，地下据点和在其中活动的重要人物，一切你想象得到的人类与吸血鬼资源。你将进入高层，真正拥有一批俯首听命的手下。听起来怎么样？”
哈利咽了口唾沫。耶希敏抛出“秘密图书馆和博物馆”可谓正中赫敏的软肋。他担心地望向赫敏，但她用不动声色的面具掩饰着心里的想法，脸上表情愈发叫人捉摸不透。
他心中焦躁不安。他甚至不必问也看得出来，这听着像是个赫敏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机会。如果他要求她拒绝，就太混蛋了，他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告诉她他为她高兴，而他将在家中等待，因为这确实是那种会令她离开的工作——一去数周。而这样的情况将持续多久？至少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