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咒,”彼得说,“贝拉特里克斯对他下了剂猛咒。”
斯内普扬起眉毛。他早料到了。他只希望哈利也料到了。他必须弄清楚。“哦,波特,希望你喜欢你的午餐,不介意再尝一次它的味道。”
哈利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真恶心,那咒语。什么都没留下。一丁点都没有……”
斯内普顿了顿,某种近似于惊骇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哈利是想告诉他……?“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向来考虑周全。不能冒险让我们的配料受到任何污染,特别是像你这样稀有的配料。”
“我不知道,”哈利哑声道,“突然就中招了。完全没防备。”
斯内普没想到哈利居然如此愚蠢,但此刻也只好强压下心中涌起的怒气。从哈利的反应来看,斯内普不得不猜想哈利要么是没有或者没能服下重生魔药,要么就是已经服下重生魔药,但被贝拉特里克斯的消毒咒清得一干二净。
无论如何这局面都令人恼火,他提前把魔药给了哈利,就是因为哈利被俘的时候他不一定有机会把药带给哈利。事实证明他很有远见,可哈利的远见——或者说缺乏远见,已经令他们面临惨败。
这下别无选择了。他必须和哈利谈谈,但彼得就在一旁盯着,他显然不能这么做。斯内普小心握紧魔杖,让一支火把上蹿起熊熊烈焰。
彼得惊叫一声,斯内普一如既往地皱了皱眉,波澜不惊地说:“把火熄灭,你这蠢货。”
彼得大概是有点慌了,特别是火舌开始舔舐地窖墙面上的苔藓时,他手忙脚乱地施着灭火咒,却一点用都没有。
斯内普抓住机会,对哈利施了道摄神取念。哈利只抗拒了一瞬,就犹豫着把他让了进来。
你身上有魔药吗?斯内普问。
没有……你还有剩吗?
斯内普强忍冲动,没有斥责哈利愚蠢到头。他给哈利的那些魔药花了五个月时间才制作成功,后来,又必须一连几个星期小心维持它的性状,等着哈利发觉线索找到蜘蛛尾巷和他见面。斯内普相信三瓶魔药应该足够应付所有可能的消耗。显然,他太高估这个大难不死的笨蛋男孩了。
没了,斯内普克制住自己的不安,问道,我给你的那几瓶你放哪了?
彼得尖叫着求助,洞窟里的烟雾越来越浓。斯内普叫他安静,好好干活。
你放哪了,波特?
都没了。我把一瓶送到魔法部和霍拉斯·斯拉格霍恩那里检查。罗恩帮我保管的那瓶后来又给我了……
那第三瓶呢?
我把它给了赫敏……她可能已经弄丢了……
斯内普退出哈利的大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但哈利用力把他拽了回来,问斯内普是否知道赫敏在哪。
还不知道!斯内普不耐烦地想。但我很快就会知道,我向你保证。现在让我去做该做的事!
他在哈利面前砰的关上意识之门,迈步而去,挥动魔杖熄灭火把、清除烟雾。斯内普有好一会儿都在责骂彼得的无能,发泄完郁积的恼怒,便快步爬上楼梯。
彼得连滚带爬地跟上,尾随在斯内普身后。
*
大不列颠、爱尔兰和北海的魔法地图上光芒一闪,威克多尔一下从书桌后跳了起来。伦敦小汉格顿的位置有什么被激活了,一块耗子模样的光斑先是定了片刻,然后黯淡下去,几乎同时出现在北海近苏格兰东北海岸线。
随后,耗子的移动速度变慢了,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动,但威克多尔不需要等着看那耗子会去哪里了。他已经知道了。
他发了一道传讯咒给西弗勒斯·斯内普,同时派他的鹰什蒂安去找罗纳德·韦斯莱。
等咒语和鹰都从视野中消失,威克多尔拉开书桌抽屉找到偷藏的复方汤剂。从桌肚更深处,他摸出了一包食死徒的头发,捏起一小撮头发,撒进魔药里。药剂滋滋冒泡,气味呛人,但这是药效正常的证明。他匆匆服下魔药,变形的痛苦顿时淹没了他对必须去往阿兹卡班的担忧。
*
到阿兹卡班的渡船码头在距苏格兰海岸数公里一座未标绘的小岛上。阿兹卡班附近有诸多魔法防护保证它与世隔绝、牢不可破,而这座小岛坐落在任何可能的防护范围之外,是诸多巫师幻影移形点中的一个。在码头上摆渡乘客前往阿兹卡班的两名船夫都不是什么爱好交际的人。
眼下,这里只有一条渡船加一名船夫,另一条船载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走了。
以复方汤剂变成食死徒模样的威克多尔上船时,船夫抱怨了几句。
“最近怎么这么多摆渡活儿,”他嘀咕道,“简直够让我腰酸背疼几个月的。阿兹卡班一定是他妈在开晚会。全英格兰的人都要上那去……还有什么吸血鬼囚犯……”
威克多尔做了他最擅长的事,点点头一言不发。
船夫似乎情愿不去打扰他的沉默。渡船被推离码头,惊涛骇浪拍打着船身。几分钟后,他们驶入一片厚重的白雾中。船平稳下来,缓缓前行,船身木头嘎吱作响,仿佛穿越浓雾要费尽全力。
这段航程很远,威克多尔看着他的黑魔标记,似乎他们越是深入雾气,标记发出的光就越是炽烈。
在长久得仿佛永恒的等待后,雾终于散去,威克多尔第一次看到了恐怖的阿兹卡班。水流汹涌起来,小船再次开始剧烈摇晃。海浪打在阿兹卡班岛险峻的峭壁上,撞得粉碎。
浪涛打湿的海岸线上怪石嶙峋,让那块承载了罪犯们绝望痛苦失落的巨石犹如坐落在荆棘王冠之上。那座噩梦般的建筑中耸立着歪斜的巨塔,摄魂怪们在塔顶盘旋。纵然海平面以下的岩石坚不可摧,城堡石壁上却生着苔藓和盐渍,风化残损。
威克多尔感觉刺骨的寒冷扫过他的皮肤,抑郁的思绪撞击着他的意识之门,让他毛骨悚然。
船夫开始唱起一首关于草原和精灵的轻快歌谣。听着那歌词,威克多尔发觉他能把那些抑郁思绪排除在外了。
他们抵达岛上的码头,威克多尔跳上码头的木板地面。
“唱欢快的歌有助于避开它们的注意。”船夫说。
威克多尔又点点头,于是船夫荡开渡船,口中犹自唱着歌谣。
*
在踏进那座名为阿兹卡班的监狱要塞前,威克多尔展开随身地图,举起魔杖,用杖尖碰了碰地图上北海的位置,那片地区的图像立刻放大了。他观察着耗子光斑,进一步放大了光斑周边的地图。
阿兹卡班的地图非常古怪,建筑平面图一眼看去和城堡外观毫无相似之处,但这并不令他吃惊。克鲁姆家族古时也曾以建造类似的城堡迷惑攻城敌军而闻名。
威克多尔发现彼得在城堡东南区。他不知道斯内普是否已经接到了他发出的传讯咒。感觉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但那只是海上航程给他造成的心理印象。
他穿过阿兹卡班厚重的大门,立刻感觉到了黑魔王的影响——虽然黑魔王并不在场。他的黑魔标记有一瞬间闪亮无比,像是要提醒每一个人注意他的出现。食死徒们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继续工作。
阿兹卡班人声喧哗,威克多尔有种感觉,这里并不总是这样的。头戴兜帽的男女巫师在拱门间来回穿梭,有些人手持地图,有些人径直快步从一处走到另一处。登记处的女巫招手示意他过去,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说明来办事宜。”那女人说。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派我来帮彼得·佩迪鲁看押俘虏。”
“哪个俘虏?”
“那个俘虏。”
女巫挑挑眉毛,伸手从登记台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您的授权文件几分钟前刚飞路送来,尊姓……?”
“克罗克斯顿。罗伯特·克罗克斯顿。”
女巫核对了那份文件(理所当然是伪造的),在羊皮纸上盖了戳,复制一份留底,把原件递给他。“东南区,最底层。地窖看守会带你去她的囚室。这也是给你的。”女巫又递给他一个火漆封缄的信封。
威克多尔心里虽然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点头匆匆前往地窖。他不太确定该怎么去东南区,全凭方向感走着。随着他深入监狱,喧哗声渐渐弱去,他发觉自己几乎是孤身一人走在阴暗死寂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