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他说。
“Pravilen.[3]”她点头答道。她神色歉然地看看罗恩,然后看看哈利。“我去去就回。”她说。
她站在原地没动,然后她意识到她是在等哈利的反应,等他说“好吧,没关系”。
她听见一声吃吃轻笑,但声音不是从空气中传过来的。那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着,是哈利。当然是哈利。“只要你保证不和他私奔就行……”
听到这,她边忍住笑边朝他咧了下嘴角。她早该知道他不会那么小气。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确实很难说哈利会不会嫉妒。
她走出门去,和威克多尔一起站在走廊里。威克多尔甚至无心关门,罗恩和哈利在屋里也能清楚看见他们。
威克多尔像开机关枪一样吐出一连串保加利亚语。
她虽已学会多数常用词汇,甚至也学了些非常用词汇,但无论如何,她的保加利亚语还没有流利到威克多尔想象的那种程度。
“Ne razbiram.[4]”她轻声表示无法理解,“你说太快了。”
他停下来,轻声叹息,疲惫地微笑了一下。
直到这一刻,她才注意到他的疲惫。也许之前他一直在小心掩饰?强打精神?威克多尔相当擅长于此,因为他心情好的时候话也不多。旁人很难分辨他的不同情绪。
“发生那样的事,我很抱歉。”他说着,含糊地朝哈利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好吧,礼貌过头是威克多尔最大的特点。因为事情发生在他家里便把过失揽到自己身上,这很像是他的作风。很久以前,他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有名访客在参观克鲁姆家的古董武器收藏时割伤了手,威克多尔就向他道了歉。
她忍住嗤笑,摆手婉拒。“不是你的错。”
踟躇片刻,他比之前更频繁地朝哈利房内张望着。“你们又在一起了?”
他这个问题令她吃了一惊。不是因为问得太隐私,而是因为他透露出的关心。“是的。”
威克多尔对她微笑了一下。“我为你高兴。我知道你深爱着他。我一直都知道。能感觉到有个……”他努力想着词,小声嘟囔,“Kak shte kazhesh tova na Angliski…?”
这个在你们英语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空洞,”他继续道,“在你灵魂里。”
她感觉两颊泛红。这又是威克多尔的特色之一,他为了提高英语水平读过不少诗,所以当他斟酌字句的时候,会说出诸如“有个空洞在你灵魂里”这样的话来。倒不是他说错了。实际上,他往往切中要害,只是用词让人一时有种心灵伪装被扒光的感觉。
“对,没错。”她略显尴尬地答道。
他点点头。“填补那个空洞很重要,对吧?有个人能装在心里是非常重要的。有时这会成为你的弱点,但他们也给了你力量。哈利是个好人……”
她犹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我……他们填满了我的心,”他说,“我的孩子们。贾罗斯拉夫和托多尔就是我的生命。”
赫敏深深望进他的眼眸里,她看见了恐惧。她感觉像是被游走球突然击中。“你想说什么,威克多尔?”她直截了当地问。
他别过脸去不敢看她,再开口时,语调低沉得近乎耳语。“我的哥哥和姐姐……已经加入黑魔王一方,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作为人质,以确保我的合作。”
*
多亏了在女巫会磨砺出的坚强意志,赫敏才没把他打翻在地,让他看看她对他有多么失望。她不停地对自己说,他们抓走了他的儿子,是他们逼他这么做的,他别无选择,换成是她也会为自己的孩子做同样的事。她强迫自己耐住性子,听他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几个月前,他姐姐梵尼娅和他哥哥瓦西里明确表达了加入伏地魔阵营的意图。威克多尔曾出言劝阻。他摆事实讲道理,恳求他们改变主意,多为孩子想想。但他的兄姐心意已决,认定追随伏地魔是最好的出路。毕竟,这符合成长过程中父亲灌输给他们的理念:纯血统配纯血统。纯粹的血统是力量的源泉。
威克多尔在这方面非常……别扭。他父亲一直将其归咎于他的母亲,从不责怪威克多尔。威克多尔是他珍视的儿子:国际知名的魁地奇找球手,强壮有力,性格倔犟。
“这种对麻瓜种和混血种的同情只是暂时现象。”老威克多尔·克鲁姆总这么说。
威克多尔天生的沉默寡言让他父亲有了这样的想法。
至于他母亲,愿神保佑她的灵魂,其实他的“理念”不能怪她。虽然威克多尔“较温和”的视角可能源自他相对更富同情心的母亲,但他相信他对麻瓜种和混血种的不同观点是在魁地奇中培养出来的。他在魁地奇球场上学到的不仅仅是飞行和抓住飞贼的技巧。同其他球队较量时,他结识了许多能力出色且态度友善的麻瓜种和混血种球员,他们让他明白了一个人的品格是许多因素共同造就,而血统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曾希望潜移默化地改变哥哥和姐姐的观念,但当他们告诉他他们将成为食死徒时,他的希望破灭了。
出于对哥哥和姐姐的顾虑,威克多尔决定假装和他们站在同一边。但他们恐怕不太相信他的忠诚,觉得必须确保威克多尔不会反叛。他们擅自带走了他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斯特凡妮娅和加夫里尔留在他身边——或许也是对他的一种嘲弄吧,他们知道他心太软不会伤害侄子和侄女;再说,还有什么人比童言无忌的孩子更适合当间谍呢?
后来他们接到了保管法杖的任务,于是让威克多尔将法杖收藏在克鲁姆堡的地窖中。它在地窖里躺了好几周,而威克多尔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利用法杖换回他的孩子。直到三周前,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一次食死徒会议在城堡内进行,在与会者中,恰恰就有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
威克多尔站在壁炉旁,恹恹地盯着曾祖父肖像下方灼灼燃烧的火焰。
他周围到处是食死徒(包括他哥哥姐姐),高谈阔论,享用着来自克鲁姆家酒窖的红酒。还有吸血鬼,神气活现,到哪都是一副魅力四射的模样。格雷伯克的狼人们虽不是这些吸血鬼的仆从,却也混迹其中。
要在过去,这些人渣他一个都不会让进屋。而如今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必须扮演他们中的一员,以免孩子们代他受过。
就在他绝望地想靠炉火的热度驱散心中刻骨寒意时,他感觉有人走到了他身旁。
他从炉火上收回目光,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男子,鹰钩鼻,脸色苍白,一头油腻的黑发,眼神冷若冰霜。这是张熟悉的面孔,很久以前曾经见过。
那段记忆因为她的存在被他铭刻在心。那个聪明的年轻姑娘和他交谈时,既不在意他国际魁地奇球星的身份,也不介意他糟糕的英语,在她眼中,他才不仅仅是一个阴沉壮实、抓飞贼远快过结交朋友的年轻人。虽然他在霍格沃茨参加三强争霸赛时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赫敏·格兰杰身上,但他还是记住了一些人的名字和样貌。哈利 ·波特 ,塞德里克·迪戈里,芙蓉·德拉库尔,阿不思·邓布利多,老巴蒂·克劳奇,还有一位似乎颇受德姆斯特朗校长重视的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
“ 据我所知,你父亲在临终前将城堡托付给了你, ” 斯内普以他狭促而傲慢的语调说, “这很 不同寻常,考虑到你是兄弟姐妹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
威克多尔点点头 。“ 他看出我比梵尼娅和瓦西里更爱这个家。他们认为这个家老朽不堪。他们更喜欢新式建筑,所以我父亲设法确保了我哥哥姐姐不能卖掉这座城堡去买新房子。 ”
“这一定令他们 非常不满。 ”
“ 确实如此。 ” 威克多尔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哥哥姐姐决定加入伏地魔是否仅仅是因为他们未能如愿。以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来。他忍住一声叹息。
“ 有意思, ” 斯内普挑起一边眉毛道, “ 我想, 你在很多方面都不太像你的哥哥姐姐 。 ”
“ 我想是的。 ”
“ 比如说,你会不顾身份地勾搭上那个泥巴种,赫敏·格兰杰。 ”
威克多尔浑身一震,旋即本能地对如此恶毒的诋毁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攥住斯内普的领口,另一手拔出了魔杖。他将那根刚硬的鹅耳枥木抵在斯内普颌下,正要喝令对方收回侮辱时,斯内普开口了,语调柔滑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