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微微一笑,暗暗对自己说着她的黑色长发有多么可爱,他有这样一个和他一样喜爱魁地奇的女友是多么幸运。
“哈利,哪种颜色更衬我的肤色?红色还是蓝色?”她围上蓝色围巾,手中举起红色那条,一边转身让他看得更清楚些一边笑着。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条蓝色围巾,心里想着另一个穿蓝色衣装光彩照人的女子。
“你喜欢蓝色的。我能从你眼里看出来,”她眨眨眼说,“那么,我买这一条。”
他脸上一阵红热,但还是点点头,告诉她蓝色那条很衬她的眼睛。
秋为商品付账的时候,一丛卷曲的棕发闪过他眼角。他转头去看,只见那棕色卷发晃动着穿过了人群。没有片刻踌躇,他冲出去追赶那个无名女子。
或许,她并不是无名女子。
她的名字在他脑中一遍遍重复着。
也许是她,他想。我一定得试试。我发誓,我只是必须弄清楚。
这花了几分钟时间。人太多了。他终于赶上了她,看身材和身高,有可能是她,哈利一把揽住她的肩,同时叫出了她的名字。
“赫敏!”
女子吓了一跳,转过身。她没有一点儿像赫敏的地方。她脸型瘦长,眼睛是明亮的灰色。她也没有那么年轻。
哈利退开了,目瞪口呆,他结结巴巴地道歉,然后转身离去。
直到那时候他才想起: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处,他刚才把秋丢在了后面,还有,夏季的烈日正高悬在头顶上。
那根本不可能是赫敏,然而只需要关于她的一声最细微的耳语、一点最微薄的记忆,所有的理智都会立刻从他身上溜走。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想着自己到底对秋做了什么。
*
在那之后,他和秋分手了,告诉她他没准备好经营另一段真正的感情,目前还没准备好。
秋无法接受。“难以置信……甚至从坟墓里都……”
“呃……坟墓里?”
“她死了我很遗憾,哈利,可我……”她恼怒地叹息着,“我没法应付这个。我没法——我没法和一个被理想化的死人竞争!她已经两次插进我们中间了。”
哈利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语气活像是她把赫敏的名字刻在了桌肚里,每当赫敏“插进”他们中间时,她就会用刀尖在上面划道痕似的。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告诉秋,她也曾两次让塞德里克·迪戈里插进他们中间,但他克制住了自己。那样说太卑劣了。
秋在饭店里离开了他,怒气冲冲。他没有再试图唤她回头。与其留下她对他发火,还不如任她离开。即便他有意,尝试第三次和秋交往也不可能有好结果。那样太过了,连他都会受不了的。
他此前此后同其他女子的几次偶然艳遇并不能算作诚挚的尝试。在孤独和绝望变得那样难以承受时,她们给了他安抚与慰籍,或许她们也有自己想要的战利品——和哈利·波特做爱。她们给予他的多过他所给予的,但她们从不奢求太多,也许只为一次美好的回忆。哈利总尽力满足。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因为他无法把真正的自己交付给她们。
多数情况下,和这样的女人躺在床上时,他想到的是赫敏可能正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伤痛、愤怒和嫉妒变得触手可及,往往就是在这时候,他会起身穿上衣服离去。
他和这些女人的小插曲极少源于诱惑,更多的是因为挫败、迷茫和痛苦,所以当他注意力集中在一个追查方向上时,当他紧紧追赶着一则流言或一条线索时,他可以一连数月不近女色。希望重新点燃了他心底对她的感情。希望使他感觉仿佛恋人又在身旁,所以他会忠实于她。
哈利估计,这是最令罗恩担心的地方,这也是德拉科·马尔福如此热衷于嘲笑他的原因所在。
哈利很乐意想想他糟糕的“房客”。哪怕这也比苦苦思念她要好些。
德拉科·马尔福仍然住在格里莫广场12号。他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个囚徒,但不再需要待在地窖里。他有了一个房间,可以在房子里自由走动,实际上他还得到了一份工作——作为档案保管员,负责魔法部诸多积满灰尘的旧储藏室中的一间。那是部里最无人问津的工作,极少需要和人接触,单调乏味,令人厌烦,环境脏乱……但总得有人来做,在其他职位都拒绝招收德拉科·马尔福后,他就成为了那个“有人”——毕竟,再没有什么职位更适合一个曾企图谋杀阿不思·邓布利多并引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的人了——以养活他自己,因为要是让哈利出加隆来供养德拉科的话,哈利一定会骂人的。然而,无人看管时,德拉科仍会被一副魔法脚镣锁起来。脚镣禁止他在无人许可的情况下离开房屋同哈利、罗恩、莱姆斯以外的任何人密谈,禁止他使用飞路网、幻影移形或者发猫头鹰邮件。它监视任何他手边的魔杖,并向哈利、罗恩、唐克斯和莱姆斯报告他施的每一道咒语,无论其多么简单无害。监视咒能使他们看到他在哪里对什么东西施了什么咒语。脚镣对德拉科是个负担,但对其他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心情不好的时候,德拉科会施咒做些让他们必定得飞奔赶来制止的恶劣行径。实际情况却从来都不像德拉科让它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恶劣。以这种方式作弄他们一度成了德拉科喜爱的消遣,直到他们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有所行动。他们捆上德拉科的手脚,把他和布莱克夫人的肖像一起塞进格里莫广场的一间储藏室里。布莱克夫人用狂暴的音量哀号尖叫着“血统背叛者”。哈利并不介意,他们早对房间施了一道隔音咒保证噪音不透出储藏室的墙。孤零零和布莱克夫人待了一整天后,德拉科就又是乞求又是威胁,要求出去。那以后他学到了教训,但在报复心旺盛的日子里,他还是会不计后果地作弄他们。
德拉科仍然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他仍然尖酸刻薄,仍然损人为乐,仍然高傲自大。他可以在拖着厨房地板时仍然周身透着贵族气派。
“你能够把男孩带出马尔福庄园,但你没法把生长于庄园的马尔福从男孩身上带走。”德拉科曾这么说,高人一等的口吻惹人讨厌。
“我猜,把你的屁股翘起来会更有挑逗性一点。”罗恩以同样傲慢的口吻回答道。
“我个人认为那都是近亲交配惹的祸。”哈利补充道。
德拉科嗤笑。“废物。要是格兰杰在这儿,早就一针见髓地把我痛批一顿了。虽说她是个泥巴种,可她能做出最有趣的尖刻反击,不像你们这两个小姑娘。”
哈利知道德拉科喜欢用故作肯定的口气提起赫敏以激怒他。那让哈利觉得——不管他是否相信——德拉科和赫敏间有某种联系,那确实让哈利心烦,于是正好给了德拉科奚落他的口实。
但实际上,除开自私、自恋、尖酸的本性,德拉科通常还是叫人可以忍受的,要么就是人们渐渐习惯了他。至少,德拉科几次和他们一起遭遇食死徒袭击时,并未改变立场向哈利背后下咒。德拉科往往会给自己找个安全的角落藏起来,等到战斗结束。不得不自卫的时候他才会动手,训练有素得不可思议,要是他在这过程中碰巧救了谁的命,人们也可以拿自己的魔杖打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他自己。这就是他的故事,哈利没有把德拉科想得太好,也不指望他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要德拉科出自心底良知地做什么事,那绝对没门。当被问到他是否真有一颗心的时候,德拉科回答:“我是否真有一颗什么?”
至少,哈利决不会完全信任德拉科,假如德拉科什么时候真的出卖了他们,也不会太令人震惊。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哈利从不在入睡时把魔杖放在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外。
黑暗中,一阵脚步声穿透雨幕传来。哈利在外套下攥紧了魔杖,缓缓转身,保持着警惕。
一个身影浮现,走进暗淡的灯光下。
哈利立刻认出是个人类。他没有吸血鬼固有的优雅步态,而且衣冠不整。笑话里说得好,吸血鬼永远都是漂亮得要命。
哈利还注意到,陌生人手腕上扎着一条新绷带。
血仆?哈利微微扬起眉毛想。
陌生人走近了。哈利仍站在原地,但姿态已变得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