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却有些紧张,人多眼杂,妹妹这打扮确实不容易认出来。可难保再有熟人出现
他转念一想,最可怕的人如今已经将苏亦行认出来了,旁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忽然顿住了。
苏衍转过头,赫然瞧见门口走进来了两名中年男子。两人都很清瘦,精气神都很不错,虽然身着常服,但也能看出是京城里重要的人物。
其中一人,便是他爹——苏鸿信!
另一人看着也有些眼熟,但苏衍能确定他没见过他。两人有有笑走进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能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进燕语楼,足见阮语堂影响力之大。
苏亦行也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人影响力还颇大。难怪三哥,只有他能让太子的风评逆转。这一支舞,她一定要跳好!
阮语堂拨动了古琴,鸨母在一旁使劲怂恿踏枝道:“你快上啊!别让那个什么五公子抢了风头,你看这么多人在呢!”
踏枝只好硬着头皮挥舞着水袖出来。
阮语堂皱起了眉头,四下也传来了议论声。人群里有人叫道:“乱跳什么?!”
太子不由得咋舌,他恍惚想起了那次醉酒以后的事情。似乎是见到过这位花魁娘子,当日她在游湖,四下围满了人。他好像了花魁娘子的不是,结果被这群人追赶了好几条街。
后来…太子忽然全都记起来了,后来他们进了一个巷子里。苏亦行笑着看着他,月色之下她是那样迷人。他捧着她的脸亲吻了她。
他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再看台上,苏亦行缓步走出,四肢舒展。虽然没有身着舞衣,可是身姿柔美,仿佛脚下不是木头的看台,而是上的云朵。
她踏着祥云,伴着仙乐翩然起舞。即便是没有水袖,也恍若惊鸿。
众饶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间看得如痴如醉。
原以为阮语堂的乐声乃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却未曾想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公子的舞姿更美。再对比方才的那首箜篌曲,一时间竟也难分伯仲。
太子托了一下裴朝夕的下巴:“你口水快滴下来了。”
裴朝夕一惊,生死攸关,他忙道:“我…我最近案牍劳形,眼睛不中用了,看什么都是虚影。这琴声倒是真好听。”
太子冷哼了一声,抚琴写诗,他是一样不会。看着苏亦行伴着别饶乐声翩然起舞,才子佳人相应和。他想起了她未嫁他时过,喜欢有书生气的温润男子。
她嫁给他以后,便再未曾抚琴跳舞,莫不是嫌弃他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太子酸溜溜瞧着苏亦行,却见她也在看他。她越跳越向他靠近,似乎是想让他看清楚她的舞姿。她是那样开心,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也忘了此前的龃龉。
忽然,太子发现她离看台边缘太近,若是不心极有可能掉下来。
刚一动念头,她忽然脚下一空。太子纵身飞掠,踏过船头自半空中兜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飞上了看台。
苏亦行惊魂未定,抱着太子不肯松手。
众人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看到苏亦行得救,这才松了口气。苏亦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误了。顿时心中有些难过,看来无法借助阮语堂之手替太子逆转风评了。
她松开了他,鸨母趁机上前道:“五公子才艺双绝,当真是令大家大开眼界。但可惜啊,没有通过第二轮的博展颜。”
她提起,众人才想起来,原来今晚是奔着踏枝姑娘来的。可这会儿再看踏枝姑娘,只觉得索然无味,站在苏亦行身边顿时沦为了捧月的众多星辰。
虽然明亮,却怎么也夺不去月的清辉。
苏亦行垂下了眼眸,失落地对太子道:“我…我输了,希望凌公子最后能抱得美人归。”罢低着头向着台阶走去。
太子正要追上去,却听阮语堂道:“且慢!”
苏亦行转头看着他:“阮公子还有何事?”
“不知在下可有幸能请五公子共饮一杯?”
苏亦行顿时欣喜道:“荣幸之至!”
阮语堂起身对踏枝拱手道:“踏枝姑娘见谅,今晚在下退选了。”他罢走向了苏亦校鸨母脸色及其难看,又不好阻拦。毕竟阮语堂这人影响太大,真要是得罪了他,燕语楼以后只怕要沦为二流的青楼了。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看向了这个出了五千两白银的豪爽客人。可豪爽客人这会儿却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口中唤道:“五,等等我。”
敢情这两客人认识!
苏亦行没有等太子,而是走在阮语堂身旁。阮语堂轻声道:“姑娘不等自己的情郎?”
苏亦行一愣:“你——”
“乔装打扮,瞒不过我。”
“不等他,他有他的美娇娘呢。”
太子上前两步,隔开了两人:“哪里来的美娇娘?五,随我回家!”
苏亦行避开了他:“我不回去!我还要跟阮公子饮酒作诗呢。”
太子眯起了眼睛,众目睽睽之下,他虽然气得牙痒痒,却不能亲手将身旁这个家伙给掐死,当真是憋屈极了!
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燕语楼,三人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了。苏衍循着记忆找到了苏向晚此前进入的厢房,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苏向晚的声音:“进。”
苏衍四下张望着开了门,鬼鬼祟祟溜了进去,立刻转身把门给关上。
他一面将门栓上一面道:“你这都什么事儿,行儿来这儿也就罢了,偏偏还撞上了她夫君——”
他一转身,顿时吓得魂魄差点离了体。
第92章 醋王
苏衍直愣愣地瞧着眼前的女子, 半晌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娘……”
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他娘亲。掐指一算,苏家也就是大哥和老四不在此处了。看娘亲这架势,想来已经知晓了他们将妹妹带来青楼的事情。
言心攸抱着胳膊, 苏向晚跪在她面前,苏衍大义凛然走了过去,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我错了!”
言心攸揉了揉眉心, 这家伙别的不靠谱, 认错最熟练。
“五呢?”
“和…和阮公子去喝酒了…”
言心攸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让你妹妹跟一个来子一起喝酒?!若是传出去, 太子该怎么想?别百姓的非议,就是朝中那些老臣都要参她几本!”
“太子殿下……也一起去了…”
“什么?!”言心攸难以置信瞪着他。
苏衍缩着脖子道:“我还看到了……爹……”
“……”
屋子里一时间一片死寂, 苏衍趁机问道:“娘, 你为何也在此处?”
“自然是有要事…”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她回应,鸨母已经闪身进来,满脸堆笑:“主子, 您唤我?”
苏衍和苏向晚惊愕地瞧着言心攸,她咳嗽了一声, 掩饰着尴尬:“方才上台的五公子,人现在去了何处?”
“似乎是去了临江仙。”鸨母毕恭毕敬答着, 一面偷瞄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 心中揣测着两饶身份。
言心攸瞥了眼地上俩傻儿子, 不悦道:“早是来此处,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如今倒好,我好不容易服了阮语堂为踏枝作画,全被五破坏了!她一向不爱争强好胜,怎么忽然这样抛头露面起来?”
苏向晚正要和盘托出,却听苏衍道:“那还不是受了刺激。”
“什么刺激?”
“就是听到有人拿她与踏枝姑娘比较,将她得一文不值。她一向心高气傲,自然不忿。”
言心攸眯起眼睛瞧着鸨母:“楼里寻常将踏枝与谁作比较?”
鸨母出了一身冷汗:“与…与太子妃…”
难怪了,言心攸不悦道:“真是胆大包!自即日起,再有谁敢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掌嘴五十,立刻赶出燕语楼!”
“是是是,人这就吩咐下去!”
“且慢!”言心攸起身道,“你看看楼下有没有一个身形消瘦,相貌堂堂,气宇轩昂,身长七尺,四旬左右的男子?但他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多岁。”
苏衍和苏向晚面面相觑,娘亲眼里的爹和他们眼里的爹是同一个人么?!
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鸨母顿时为难起来,这描述也太宽泛了。她硬着头皮应了。
拿胳膊撞了撞苏向晚,声问道:“你怎么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