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眼神一暗，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京城里的勾心斗角，而他和她只要一回京城，又变成了江小公子和吴家庶女，这是他们改变不了的事实。
再说他们已经在外漂泊了三四个月了，到处都是对江夜的抓捕告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江夜看出了吴清的顾虑，摸摸她的头，不再为难她：“我跟你们一起去武林大赛，等结束之后，若你还是不愿回京城，那我也不回了。”
吴清只当他在逗她，瞥他一眼：“你怎么可能不回去，你可是江家的小公子。”
江夜耸耸肩：“我兄长，我爹就已经能支撑起江家了，又怎么会差我一个，朝中更是不差我一个。”
想想也是，江家为了避嫌，江夜的官职不过是名声好听些，实际上没有实权，众人畏他，更多的是畏惧他背后的江家。
吴清也就信了江夜的一番说辞，不过还是躲开了江夜的手：“好，不过我还没答应你呢，你是去是留与我何关。”
江夜食指曲起，刮刮吴清的鼻子，眼尾带笑：“真狠心啊。”
“本来就是，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提心吊胆，还刻意模仿吴泉，你还对我这么冷淡。”想起这个就委屈，吴清干脆说开了。
“我当时以为那次我们同睡一张床上的事，是你设计的，加上年少时傲气太重，不辨明是非，才会误会你。”江夜诚恳地道歉，把大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
“那你查清为何当时在吴家共枕一床么？”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吴泉自作主张的把戏。我之前探到她屋内有个盒子，盒子里放着各式各样朝廷中人，许是她背后的人把她作为一个线人。”江夜半撑在塌上，分析道。
后来吴泉还想挽留他，在他成亲之后，又写给他几封信，想必是之前太子想把这枚棋子安排进江家。
她看出了太子的意图，便误打误撞把自己的庶妹弄了进去，来打消太子的意图。结果太子知道之后不满，想让她找机会挽救几分。
这才有了他成亲之后，她竟也托老管家赠予他香囊一事。
吴清嗤笑一声，调侃道：“没想到江家和太子相比在我这个长姐心中是差了一大截啊。”
江夜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容中带了些苦涩，要不是吴泉，他和吴清又哪来的错认，也因为吴泉的愚蠢，又给了他和吴清一次成亲的机缘。
两人皆没有意识到目前的姿势有多亲密，江夜因半撑着胳膊，衣口被扯开的大了些，可以看到他的锁骨在其中若隐若现。
而吴清是为了问清之前的往事，而与江夜挨得极近，俯身而下，几乎抬头便能亲上江夜的下颚。
若是不知情的人进屋一看，会觉着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山匪在轻薄一个卧在塌上的文弱书生。
吴清这时才意识到不对，板着身子坐起。
江夜有些可惜地眨了眨眼，环中的香气散了许多。
吴清抬手理了理额边的碎发，慌乱的心镇定了少许。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吴姑娘，你说我们小时候曾经见过，又是在什么时候？”江夜对这个还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吴清有些闷闷地说道：“你要不记得，那便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呢。”江夜小力扯着吴清的袖子，讨好地喊道：“吴女侠，吴姑娘，夫人，你就告诉一下我吧。”
可算看出来了，昨天他酒后像个孩子一样并非无迹可寻，现在便像一个大狗狗一样，眼巴巴地讨好你。
江夜的眉目算是硬中带柔，没有笑意的时候只会让人胆战心惊，但要他真心想骗个小姑娘，那可是分分钟的事。
他的声音还带着酒醒之后的暗哑，更显得温柔缱绻，吴清还真拿他没办法。
“你曾记得小时候曾经帮过一个小女孩？那时候那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
小女孩？他小时候可调皮了，干了挺多事，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吴清有些失望地抽开手，她也没抱着他能想起来的想法，不过看江夜眼中茫然，她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失落。
“要说小女孩，我倒是记得有一个，但是和你现在的样子相差甚远啊。”江夜上下看了一眼吴清，女子身段玲珑有致，皮肤白皙若瓷，黑发用红发带束起，些许碎发在脸庞，是说不出的光鲜动人。
吴清更加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原来她还只是其中一个啊。
江夜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女孩是被人捉弄，关在一间小屋子，我恰巧遇见，便顺手帮了忙。”
☆、第 41 章
这对上了，见吴清微讶的表情，江夜也有些不可置信：“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就是你吗？”
问得十分迟疑，带着不确定，吴清笑了笑，并没有半分掩饰或是难堪，说道：“不错，那个女孩就是我。”
“怎么会？这也差太多了吧。”当初他没有深入查莺儿是谁，也是因为在他印象中吴家嫡女身型瘦小，而庶女体型丰腴。
当时他也是正巧路过，听见里面有微弱的哭泣声，而外头的丫鬟婆子都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才有些怒意，命那些婆子速速把女孩放出来，又好好训斥了一顿仗势欺人的丫鬟。
那女孩刚被发现时，整个人缩在一个角落，长发盖住了半边脸，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衣服破破烂烂的，只能勉强遮蔽身体。像是被吓得狠了，一直没有站起来。
他不忍心看到好好一个小女孩成了这样，才向伸出手拉她一把。
没想到无心救下的人，后来便成了他的夫人。
吴清支着脑袋，眼神放空，有些落寞：“你多半也觉得那个小女孩是哪个奴仆吧，不过的确也没有什么差别。”语气淡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江夜心像被什么东西抓着一样，难受却又难以挣扎，又像羽毛扫过，轻飘飘的却抓不到。他坐起身，沉默地当一个倾听者。
“我娘去世得早，吴老爷也不喜欢我，府里的丫鬟们甚至可以随意欺负我，小时候没有东西吃，冬天也没有盖的棉被，饥饿已经是我最熟悉的感觉。直到师父为了我大闹吴家，才好了许多。”往事再提，却没有想象中的艰难了。
还沉浸在旧时的情绪无法自拔，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伴随着回忆又倾轧过来，本以为会感动到那股熟悉的绝望和冰凉，却被迎面而来的温暖所包裹。
江夜忽然伸手，有力却又坚定地让吴清靠在自己怀里，手臂虚环在吴清腰侧，手心却握紧，克制地没有抚上她的腰。
两人都没有出声，谁都没有打破这样安静的氛围，吴清眼睛一热，缓缓阖上。
因江夜几月未现，下落不明，太子也领命未归。朝堂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大臣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人。
皇上恹恹地看着底下纷争的大臣，只觉太阳穴处直跳。
一个留着两撇山羊胡的大臣，拿着笏板，从左侧站出，眼中满是凛然正气：“皇上，江家历来辅佐帝王，是绝不会出现苟且偷生，与外人窜通之事的。倒是太子这次反应出奇，急着领兵，这其中的居心，众人皆知啊。”
还没等皇上说什么，右侧就跳出一个微胖的大臣，朝服宽宽松松的，声音也粗犷很多：“皇上，臣等认为江家正是因为权势过大，而易起反叛之心，圣上应该多多防备。而太子为人正直，理政勤勉，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圣上待太子不薄，又怎么可能有别的心思。”
“你…”
……
皇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身旁服侍了二十几年的王公公便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他拂尘一扫，尖着嗓子叫道：“今日皇上身体不适，退朝！”
阴柔的尖声打断了下面还在争执的大臣，他们互相不服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过碍于在皇上面前，都禁了声。
皇上龙袍一挥，王公公紧随其后，后面跟着几个美婢，先行离开乱哄哄的朝堂。
皇上都走了，他们争执下去也没了意义，自然而然地停止了争吵。
下面的两派互相看不对眼，一个比一个脸臭，哼着气，离得远远的。
唯有那些中立派跟在后头，垂头叹气，小声议论。
“这都不知道几回了，你看皇上这态度明显是不想理会这事，可太子都做得如此明显了，怎么还不下令。”
“唉，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不过听说皇帝当初极为宠爱皇后，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