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地打圈,就快将脚底踩出个泥洞出来的时候,外头隐隐飘来一阵说话声,再细听过去,就剩了风绕圈的声音。她将头探出去,几个灯笼随风摇摆,刚刚那內侍已无踪迹。
天色乌沉,无星无月,柳枝随风摇摆,垂落在地上的影子互近互远。
沈碧落打了个寒颤,不敢再久留,刚跨出宫厕,旁边横斜出一只手将她拉住。
“啊!”刚嚷出的尖叫声被一只手堵住。
“是我!”耳边响起熟悉的男声,将她吓飞的三魂七魄归位。
她“呜呜”两声,示意张怀之放开手。
张怀之将捂在她嘴上的手放开,拉住她的手却没松开,一个使劲,拉着她就跑。
沈碧落怕引了人来,只能沉默,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她对这皇宫本就不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越来越偏,连宫灯也越来越稀。
沈碧落停住,不敢再往里走。
待喘息匀称,她直奔主题,“明日午后,无忧有一个时辰能待在墨阁,墨阁和景和轩都戒备森严,但中间却有半炷香的路程,你问问看太妃娘娘可有把握!”
“我以后尽量多争取几次,中间这段路程,是唯一能动手的时候......”
“呵!”一声冷笑打断沈碧落的话。
沈碧落看不清他神色,只听得耳边话语尖锐,“怎么争取,用身体争取吗?”
她还未反应过来,张怀之已抓住她双臂,力道奇大,恨不能陷进肉里。
沈碧落呼疼,双臂惯性将他推开,却没能推远。
张怀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张口便咬。
沈碧落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半响,那人才松口,手臂依旧横拥在她腰间,声音痛苦,“你就这般恨我?”
“恨的付出你的身体来报复我?”
“我不是告诉你了,让你再等等吗?”
“再等等,我会回到你身边,我们会是彼此的唯一......”
“张怀之......”沈碧落气的浑身发颤,她努力控制心中愤怒,粉饰太平,“我出来够久了,再不回去,王爷该出来找了!”
张怀之怒道, “你怕他担心?”
“张怀之,你到底要怎样?”沈碧落挣脱不开,只能抬头面对他,“你要疯,便拉着所有人一起疯吗?”
“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落花流水’!”
“我惜命,你不想活,千万别拉着我!”
“呵!”张怀之突然轻笑出声,“你果然没变!”
沈碧落不懂他为何如此开怀,只想快速离开他,哪知这一挣脱,却轻松退开。
张怀之仍拉住她一只手,神情却变得舒畅,“你打小惜命!”
“以前,我能护住你,今后,我一样能护住你!”
沈碧落皱眉,没打算回应。
这人,已不是当初那个国公府相依为命的云哥哥。
他,已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的疯子。
☆、吻痕
“落儿!”一个声音微带焦急,在耳边炸开,仿若天籁。
“王爷!”趁张怀之闪神之际,沈碧落一个猛力,终退开几步,远离他的气息。
“落儿!”眨眼间,秦子墨已出现在她眼前,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一番,确认无碍后,才看向站在几步外的张怀之。
“张驸马!”他嘴角微扬,眼神却轻染寒霜,“张驸马不是去包扎的吗?”
“怎么,如今御医局是搬到冷宫边上了吗?”
经他这一说,沈碧落才知这鬼地方竟是冷宫,难怪阴气森森。
“王爷多想了!”张怀之温吞君子,浅浅一笑,“我不过是看落儿一人往这边走,不放心追过来罢了!”
“是吗?”秦子墨手臂占有性的环过沈碧落,笑得更开怀,“有劳张驸马了!”
“本王见长乐也在寻你,不如,一同回去吧!”
张怀之脸色不变,温谦礼貌,“王爷请!”
双方姿态优雅,恭谨礼让,只沈碧落觉得腰间的大掌,力道奇大,箍的她呼吸困难!
······
回到府中已是午夜,自打冷宫出来,秦子墨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过,沈碧落浑身不得劲,生怕他开口询问,一回府倒头便睡。
醒来时,秦子墨已不见身影,她暗自松了口气。孤男寡女的,大夜里在深宫乱窜,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明明,他眼里充斥着不信任,可,为何没开口问?
“嘶!”她扭了扭脖子,疼的咬牙切齿,“阿暮,快来给我捏捏,落枕了!”
阿暮应声,将毛掸子搁在柜子上,几步走到床边,待掀开她头发,“呀”的一声尖叫起来,“怎么肿的这般厉害!”
稍缓,又羞红了耳根,啐道,“这王爷,下嘴真没个轻重!”
沈碧落起初还有些恍然,突然间脑中电光石火,火急火燎的跑到铜镜前,惊出一身汗,却怎么也看不到颈后痕迹。
她犹犹豫豫开口,问道,“牙印很明显?”
阿暮一脸迷茫,“什么牙印?”顺手从妆台上拿起一枚小铜镜,与铜镜相对,照在她耳后,还不待她看清,便又放下,伸手捞了一瓶化瘀膏。
“你按着些头发,我给你擦点药!”边抹边碎碎念,“这幸好有头发挡着,要不非让人看了笑话!”
“王爷也是,主子这香娇玉嫩的,也不知道怜惜着些......”
沈碧落没心思听她念叨,又确认了一遍,“真没牙印?”
阿暮没多想,回道,“没呢!”
“只是有些青紫!”这痕迹,两人初夜后,她便在沈碧落全身上下见过,只这次,王爷着实有些狠!
她又狠挖了厚厚一块,细细抹了上去,“这几日我给你留几缕头发垂下来,总要遮着点的!”
沈碧落哪还听见她唠叨什么,心思全飞回昨夜。
初初只是害怕他质疑的目光,后来是真睡着了,他扒在她脑后磨蹭,发狠吸允的时候,她睡的迷迷糊糊,只当他求欢不成,生了怒。
原来,原来......
阿暮见她身子微颤,以为弄疼了她,匆匆收手,心里又将秦子墨重新埋怨了一遍。
沈碧落哑巴吃黄连,有苦不敢倾诉。
这人,到底何意?
这股忐忑不安一直持续到午后无忧过来,流觞亲自送过来的,送过来后便像柱子一样立在屋檐下,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时辰。
沈碧落也没吭声,一个时辰后,让他顺顺当当的将人领了回去。
本来她也没抱希望宁太妃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辄子,不过,好歹,总算开了出景和轩的先例,一回生二回熟不是!
一旁缝制香包的阿暮,侧目瞧见盯着观音轮廓图笑的鸡贼的沈碧落,顿感汗毛全立!
她这一动,引了沈碧落的注意,她将视线转到她手中香囊上,皱了皱眉,到底没忍住,“你这香囊从年头便开始缝,绣了拆,拆了绣,线头都毛糙了,你确定盛一戴的出去?”
阿暮脸色一变,嘴硬道,“谁说给他的!”
沈碧落指着那香囊道,“你这绣的鹰雀,总不会自己戴吧!”
“这府中异性,你也就跟盛一熟点,总不能是绣给旁人的吧!”
阿暮盯着她瞧了瞧,半响,又强调道,“谁绣给他,我就是绣给别人的!”说罢,端起绣篮就往外走。
沈碧落看她离去,眼神变了变。
这傻丫头,若是她能替自己争取争取,再舍不得,她都会放了她的。
······
当晚,沈碧落等到亥时也未见到秦子墨,她自己想办法看了肩后伤痕,果然瞧不见牙印痕迹。
昨晚张怀之咬的那么狠,当时必定是留了牙印的,但,秦子墨有没有看到?这肩后青紫的吻痕,到底是他刻意而为,还是偶然为之?
她左翻右滚,折腾了大半夜,堪堪睡去!
“主子,主子,醒醒!”天未亮,阿暮便将她摇醒。
“怎么了?”沈碧落睡眼惺忪。
“出事了,出大事了!”一抹丽色猛然闯见视线。
沈碧落一个哆嗦,方确定眼前人真是唐可儿,她瞧了瞧窗外朦胧天色,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出......”或许觉得音量有些高,唐可儿顿了顿,又往她面前倾了些,小声道,“宫里出事了!”
“龚如意出事了!”
沈碧落怔了片刻,方想起来谁是龚如意。
基于唐可儿与龚如意的旧怨,沈碧落细细看她面色,倒不像落井下石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