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啸显然十分失望,但是还是道:“就算是你的主意,这件事情也不可行。”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易卿回去后就问萧畋这件事情。
萧畋听说是邓啸告诉他的,冷笑道:“背后挑拨离间,就希望我们两个闹矛盾,真小人也。”
易卿推推他:“不说这个,你快和我说说,你怎么同宜安伯说的?”
她没想到,萧畋竟然也偷偷动手了。
“他一直很想入朝为官,”萧畋态度冷傲,“想证明他不仅仅是靠祖荫而已,偏偏自己又没有本事通过科举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
他出生于宜安伯府,却不肯承认他能有今日是因为出身好;相反,他认为出身伯府,耽误了他出人头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憎恨伯府对他的安排。
他好大喜功,喜欢救世主的感觉,所以他对家世更好的范夫人不假辞色,却对家道中落的司马氏更好。
他想证明,他对权贵不屑一顾,反而怜贫惜弱。
萧畋和他在一起也生活过,多以对他很是了解和不屑。
易卿听他说完,嘲讽道:“要是没有祖荫,他现在约莫着饭都吃不上。他这辈子最好命的就是他有个好祖宗,又生了个好儿子。”
偏偏宜安伯好赖不分,为了证明可以“靠自己”,对待妻妾的态度和世俗截然不同。
当然,其中也有范氏软弱可欺,司马氏两面三刀的原因。
“那你怎么说的?”
萧畋脸上露出讥讽之色,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现在相信,十万两银子可以买个巡盐御史。”
易卿:“……我都不信。”
如果说买个侍郎甚至尚书这种大员她可能都不会如此怀疑,巡盐御史那是多好的肥差,想要银子,动动手指就有大把的人孝敬。想捞钱,十万两根本就是毛毛雨。
如果真的这个价格能拿下这个位置,排队的人得排出去二里地,还轮得到他一个落魄世家的伯爷?
这种脑子还天天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真是可笑至极。
“但是他就信了。”
“那咱们就等着看好戏。”易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宜安伯回府,果然让找来账房问他府上剩下的银子和可以变卖的铺子、房屋和土地。
账房刚和司马氏报过账,所以对此十分清楚,流畅地回答出来。
宜安伯这种“天才”,怎么会没发现蹊跷之处?
“你为什么这般了解?”
账房老老实实地道:“夫人刚让小的查过。”
宜安伯不由生疑,亲自去问司马氏。
司马氏刚开始有点慌,但是很快镇定下来,道:“表哥,鸿儿进了诏狱,您不着急,我这个做娘的着急。我找到了门路,可以救他出来,只是需要十万两银子。”
若是从前,她一定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指责宜安伯;但是近来两人关系紧张,宜安伯对萧靖鸿不管不问的态度激怒了司马氏,所以她现在也没有多少耐心。
宜安伯甩袖怒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量,自己就想做主了?鸿儿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不着急?你现在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别忘了,要是没有我抬举你,你现在就是个妾。”
司马氏听了这番话,如遭当头棒喝。
——这些年来她自鸣得意的宠爱,到底是什么?
她以为宜安伯真的爱她,现在才发现,其实他就是用“爱她”来证明他不屑于攀附权贵,不屑于迎合岳家,他有自己的风骨而已。
她背了祸水的罪名,殊不知,从始至终,宜安伯最爱的都是他自己。
要多么天性凉薄,才对自己的儿子的死活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司马氏却知道,她毫无倚仗,不能和他硬碰硬,强忍着愤怒,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哭道:“是,表哥,我就是个妾。可是妾生的,不也是你的骨肉吗?鸿儿现在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宜安伯扭头道:“他做错了事情,应该受些惩罚。你一介妇人,没什么见识。他没有真正走、私,所以最后不过小惩大戒,肯定会被放回来。那些跟你要十万两银子的,肯定是骗子。”
“可是之前表哥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
“住口!”宜安伯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他现在也需要这十万两银子,所以说辞自然不一样了。
“你好好在府里呆着,安分守己地等着,不要把手伸那么长。外面的事情,自然有我周旋,轮不到你管。”宜安伯怒气冲冲地道。
“鸿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担心他,不也是人之常情吗?”司马氏道,“表哥说周旋,您告诉我,您是怎么周旋的?”
她信他的鬼!
宜安伯恼羞成怒:“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骗你?我做事情,难道还要对你交代不成?”
两人大吵一架,司马氏哭成了泪人。
水漫金山这一招,对宜安伯一直无往而不利;但是现在显然失效了,甚至令他无比厌烦。
十几岁时这般是梨花带雨,四十岁时还这般,就是撒泼了。
“你把所有的地契都找出来给我。”宜安伯不客气地道。
司马氏自然不肯,那是她最后的保障。
“表哥,一直都是我管的;我可以保证,不会不经过你允许就动用……”司马氏忍辱道。
“现在是我要用。”宜安伯道,“不怕告诉你,有你打算被人骗这十万两银子,我都可以做到巡盐御史。别人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把鸿儿放回来。所以无知妇人,不要上蹿下跳被人骗!”
“巡盐御史?”司马氏怎么就那般不信呢!
第208章 宜安伯上门
“表哥,那是个肥差;就算真的可以花银子买,也绝不是十万两银子可以买到的。”
宜安伯和司马氏现在看彼此都是傻瓜。
“你懂什么?”宜安伯傲然道,“别人的话,二十万两银子都不够。可是也不能完全看银子,那么重要的位置,要是卖给饭桶,担不起来,早晚要出事。”
他无比坚信,他是因为才华才被人看重,才得到这个机会。
司马氏差点脱口而出,不卖给饭桶,你还有什么机会?
原来他竟然也盯上了府里这点银子!
这绝对不行,这是她儿子的救命钱。
之前司马氏想着要易卿出钱,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从易卿兜里掏钱,总要经过一番周旋。
可是现在的她,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和易卿斗智斗勇。
如果她不先动手,府里的银子没了,萧靖鸿不知道还要在诏狱中呆多久。
她要先把银子用了,以后再去找易卿要。
可是对宜安伯,她自然不能这么说。
这个蠢货,向来低看女人;但是司马氏自己,已经从萧靖媛的碰壁中看到了易卿是滚刀肉,这也是她迟迟没有下手的原因。
“表哥,”司马氏改变了策略,“表哥做了巡盐御史,夫贵妻荣,我出门也有面子。所以我也十分支持。但是府上值钱的就那四间铺子,着急变卖要被人压价;现在八万两卖出去,以后恐怕得十几万两买回来。”
“妇人之见。”宜安伯道,“我做上了巡盐御史,难道还差这几万两银子?”
司马氏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忘了,这么多年都是她把持家里的银子,宜安伯对这些向来没什么概念。
“可是眼下有更好的办法。毕竟铺子要卖也需要时间找人接手,我看表哥,是有点着急的吧。”
“是,越快越好。否则这个肥差,恐怕就被别人占去了。”宜安伯想起来就觉得心急如焚。
“那为什么不去将军府要现银?萧靖寒立下那么多战功,皇上封赏无数,府里肯定有很多现银。区区十万两,根本不是问题。”
她想让宜安伯去和易卿对上,自己趁乱先把铺子卖了,把萧靖鸿捞出来;然后再帮宜安伯要银子。
要不出来也没关系,她根本就不信买官这件事。
说不定拖延两日,骗子的真面目就曝光了。
没想到,宜安伯和她“心有灵犀”。
“那你去找易卿要银子,我找人变卖府里的铺子。”宜安伯道。
他打定主意,那边银子先到就用哪边的。
这个千载难逢,改变一生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
“还不去把地契找出来给我?”宜安伯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