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引+番外(8)

一晃已过去半月,疏月身上的外伤已大好,虽说不上痊愈,至少下床走动已不成问题。这座屋子建在山里,院中有一片空地新翻了土,或许是种了什么东西,山中还养着几只鸽子,闲散地在林间飞来飞去。她所住的地方平日里是药房,眼下成了她的卧房,药房旁还有另外的屋子是厨房,旁边就是那个男子的寝室,因着礼仪问题,她没有进去过。

卧床的这段时间,男子对她照顾有加,她对他却不曾了解,只晓得他是名医者,偶尔会出山给人看病赚些碎银子维持生计,前几日他从山外回来,还带了两身衣裳,供她日常换洗。

今日一大早,男子进山采药去了,这人一旦入山,没有个大半天是回不来的,疏月得了空,烧一盆热水洗漱一番,换上他带回来的衣裳,又因感激这段时间的照拂,遂打算做一顿餐食聊表心意。

傍晚,夕阳西下,疏月做好晚膳后端坐在山前眺望,等着远归之人,这一举动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妻子在等待丈夫归来,想到这,慕霁倏地闯进她的脑子里,她心中担忧,他是否也在这样等她回去?她只知道,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派人找她的,可是那慕府中不止有慕霁,还有她母亲谢倩茹。

“哪里来的女娃?”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疏月闻声看过去,院子里凭空出现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这老者头发花白却个子不高,穿戴的倒是很干净,不像山中野人。

“您是?”她起身,警惕地问道,目光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

老者面色微红,似是刚喝过酒,倒也不怕生,就和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在,脚下利落,三两步到她身前细细打量。

疏月瞧见他有些古怪,警惕地往屋檐下移了移,正要抄起门前的锄头时,老头却嬉笑着问道:“你莫不是清明娶回来的媳妇?”

清明?疏月正疑惑,就听见男子那低沉却颇为悦耳的声音,“你这老家伙怎么忽然回来了?别吓坏人家姑娘。”男子语气熟络,话中还带着几分嫌弃之意。

疏月诧异地看向男子,他正从院子门口进来,背后背着一个不大的竹篓,竹篓旁边还别着一束杏花。这段时间他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待她随和,一点都不像为老不尊的人,可这句话在她听来却有些大不敬之意。

那老者并不生气,反而面露喜色,朝那男子迎上去,“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背着师父我娶的媳妇?”

他举止活泼,活脱脱像一个老顽童,从老者的话中,疏月明白,这老者是男子的师父,男子名字叫清明,她与他相处半月,都是称呼他为公子,从未知晓他的名讳。

“莫要胡言乱语,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清明越过老头,将竹篓卸下来,取过竹篓旁的含苞待放的杏花递给她:“给你。”

淡淡的清香沁入鼻翼,疏月诧异,没有立即伸手去接,疑惑道:“给我的?”

清明点点头,兀自将杏花塞到她手里,顺手将竹篓放到药房前,目光扫过老者,对疏月道:“他是我师父,你可以叫他翁老,他说的话你不用太在意。”说罢也不管那老者,自顾地进了屋。

“既然不是娶来的媳妇,哪有平白无故送花的道理。”老头又打量了她两眼,笑着点点头,跳着脚跨过门槛进了屋。

疏月愣了片刻,方才跟进去。

第7章 公子清明

室内,清明正伫立在桌子旁看着那一桌的餐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香啊,有吃的。”老头先一步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夹了青菜塞到嘴里,囫囵吞枣似地咽了下去,嘴里喃喃道:“好吃。”又动手加了几筷子到碗里。

疏月将杏花插在窗前的空瓶子里,吃惊地看着翁老,又瞧了眼面色阴沉的公子,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你做了晚膳?”

疏月点点头。

“可惜便宜了这个老东西。”

疏月哑然,过去也不是,杵在这也不是,只得讪讪道:“我再去加一个汤。”

似是给自己解了围一般,说完后她便匆匆出了门,走到灶台前准备开火,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单手压在她的手腕,制止她的举动,“够吃了,师父平常放荡不羁,举止粗俗,你不要介意。”

疏月犹如被烫了一下,倏地收回手腕,“不会,是我叨饶了你们。”

男子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回屋吧,他人虽看起来疯癫,却并不坏。”

才刚进屋,那老头已放下碗筷,盘腿坐在椅子上,眼窝凹陷的两只眼睛在疏月与男子身上扫来扫去,打了个饱嗝,嘟囔了句:“般配。”

疏月在慕府被说的闲话多了,耳朵早已听出茧子,又瞧这老头看起来不太正常,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倒是男子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师父,您长则一两年,短则几个月不见踪影,一回来就找我打趣,是外面呆腻了,才想到回来消遣我?”

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你如今也二十出头了,家里又忽然出现一貌美姑娘,任谁看来都会这样想。倒是这个丫头,多大了?有婆家了没有?我这徒儿如何?他虽然看起来像个闷葫芦,身子骨也……弱不禁风,但人还不错。”

“……”疏月哑然,不知如何答话,反倒是男子接过话茬,“您这是又在外面喝了酒,来我这里耍酒疯吧。”

他搀扶起椅子上的老者,往门外自己的卧房走去,谁料老者竟一把推开他,对刚才的问题颇为在意,指着疏月问:“你这女娃,怎么不回话?”

疏月这才缓过神来,一一回道:“今年十六,还未出阁,公子他……很善良,救了我的性命。”

“救命之恩就是要以身相许,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我今个高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们今日就成亲吧,正好给我生个小清明出来玩玩。”

这老者还在胡言乱语,若是刚才疏月还镇定自如,眼下提及以身相许,成亲和生孩子的问题,面子上挂不住,脸涨的通红。

“若是醉了就睡去,莫要胡言乱语。”清明再次搀扶过老者,谁料老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晃晃悠悠地朝疏月走过来,眼中似有琢磨之意,盯着她看了良久才道:“你这丫头,我怎么觉得有几分面熟?”

疏月微愣,确信和这老者以前并未见过。

谁料老者一巴掌拍在额头,惊呼道:“你、你……不就是那寻人帖上画的姑娘,那个慕府少爷重金悬赏要找的人,赏金……对,一千两黄金!”

慕府少爷?提到慕霁,疏月面色微变,他在寻她,还撒了寻人帖,赏金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她当初被卖进慕府不过十两银子罢了。

清明见她表情为难,似是看出什么,拽着老者出屋,将他送回到自己的卧房。疏月却因老者的一句话出了神,慕霁重视她这事她心知肚明,找她也在意料之中,可是这样广发寻人帖,重金悬赏倒是意料之外。

慕府因为在临江城乃至整个南部地位非同一般,除非是什么要事,否则很少大动干戈。疏月在慕家这么久,也只从丫鬟婆子们的嘴里听说过唯一一次这样的情况,还是二十多年前,慕家宣布将长女慕灵月驱除家族一事。

慕家家主定不会允许慕霁这样胡闹,这样一来,他必定要和家人闹僵。他本该有大好前途,疏月不愿他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抱歉,师父他喝醉酒就疯疯癫癫的,说了不少胡话,若是冒犯了你,还请见谅。”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可能是她想事情太过出神,才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不会,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公子的师父又是长辈。”疏月客套道,复又想起什么,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饭菜,那老者只动过一盘,还留了一部分。

“今天这顿饭本就是为了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翁老吃了也是一样,可能凉了,我去热一热。”疏月上前一步,还未端起饭菜。

男子挡在她面前,制止道:“就这样吃吧,应该还热着,你也一起。”

说罢他已先行在椅子上坐下,疏月也不在顾忌什么,在他对面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和翁老相比,男子似乎从小受过训练一样,身子坐的板正,吃起饭来细嚼慢咽,本是粗茶淡饭却被他吃出宫廷盛宴的感觉来。往日在慕府,慕霁吃饭的时候总喜欢找她聊天,都要她拿着从教书先生那顺来的戒尺板着,才一点点改过来那爱说话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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