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霁在她耳侧轻咬着嘟囔道:“你让我好找。”
“事出匆忙,没有下次了。”感受到身前是实实在在的人,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们先离开这。”慕霁握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疏月却未动,反手中用力让他坐回来。
“我不能走。”她想起清明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他信她。
过去这几年若不是他救她性命,教她医术,她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如今他以身犯险,她亦不会弃他不顾,于情于理,她都不该那样做。
慕霁手掌落在她的后脑,颇为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留在这?”
疏月将他拉过来挨着她,“阿霁,四年前我在山林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他救了我,还教我医术,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更何况他是一个可怜人,太师父已经离开了,我作为他的徒弟不能放弃他,就像你当初不能放弃寻我一样。”
慕霁轻叹一声,将手掌从她的后脑移开,顺手捏过她的脸颊嗔怒道:“你再说一句,你对他的感情和我对你的感情一样吗?”
疏月眨了眨眼睛,欲拿开他捏着她脸颊的手,谁料慕霁坚持,非但没有松开,手上反而加重了力道。
“疼。”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慕霁怕弄疼了她,还是把手松开,置气似地撇过头去。他总是这样,无条件地偏向于她。
疏月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耐心解释道:“师父之于我就像兄长,在某种意义上,他取代了白面书生应有的地位。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夫君,我们是家人,是爱人,但他只是家人。不知道这样说,你明白吗?”
慕霁神情总算缓和些,但脸上还是能看得出置气的意思。
她勾起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快速地亲了一下,随即迅速离开,“小的在这给少爷赔罪了,不该让少爷误解。”
慕霁见她刻意讨好,唇角方挂起一个微笑,重新吻过来,他咬住她的舌尖稍一用力,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好一会儿才离开,“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每疼一次,都要想我一次,这是对你擅自离开的惩罚。”
疏月因着理亏,忍着伤口的疼点头应下。
如此,慕霁方转移了话题,面带忧色道:“清明此举过于冒险,这里是皇城,我能力有限,只能确保他无恙,再多却不能了。”
“师父他有分寸,不会做太多出格的事,放心吧。”疏月安慰道。
九年的时间,大局已定,有些事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但有些事,非做不可。
当晚,疏月便嘱咐慕霁回去带白面书生来客栈寻她和清明。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疏月便起身,打开房门时正在门口撞见清明,他原本打算敲门的手搁在半空,还没来得及落下。
“既然起了,就来过来吧。”清明说罢转身就走。
疏月关上房门,跟了过去。
隔壁卧房内,慕霁和白面书生已经来了,桌上摆了早膳和茶点。见她进来,那两个人便招呼着她在桌子旁坐下,清明关上房门后也坐了过来。
疏月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依次扫过,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他们就像没事人一样,没有剑拔弩张和针锋相对,反而看起来异常和谐。
“清明已同我们解释过了。”见她疑惑,白面书生忙不迭地解释道。
疏月看向清明,想必他定是没同他们说,她这一路是被他用迷药带过来的。
“你们打算怎么做?”见三人似乎已经达成一致,疏月不解道。
“先用膳。”慕霁递了双筷子给她,见他们似乎不愿多说,她也不再强求,只接过筷子用膳。才刚吃了一口,舌尖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三人齐齐看向她,其中二人皆是疑惑,唯有慕霁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疏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埋头到饭碗里。昨日虽上了药,舌尖却异常敏感,痊愈的比较慢,她不得不承受这漫长的折磨,因而在心里将慕霁抱怨个遍。
谁料用过早膳后,三人趁疏月不备,留了张字条便出了客栈,想来是已有了对策,不愿让她掺和其中。
第48章 恩怨终了
皇城最大的酒楼,芸汇楼。包房里,三人各坐在桌子一侧,都没有说话,房中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白面书生抽出折扇不缓不慢地扇着,清了清嗓子道:“咳,我说,放松点,圣上他没那么吓人。”
慕霁一言未发,这件事他本不该掺和,他是怕疏月担心才过来护清明周全的,又因那日去慕府寻疏月意外得知清明的身份,亦对他有所担忧,甘于站在他身侧。
清明侧过头瞧了一眼白面书生,也未作声。论及当今圣上聂清和,清明与他做了十几年的兄弟,往日在宫里一同上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此人。
“贵人来了。”门口有人禀报道,随即包厢的帘子被掀开,一身着玄色服饰的公子走进来,便是当今圣上聂清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便装的人。
慕霁看向聂清和身后,那两人虽没有带刀,从走路的方式也能看出是一等一的高手。
聂清和目光在室内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清明的脸上,“你果然还活着。”
白面书生赶忙起身行礼,拱手道了句:“圣上。”
慕霁和清明却未动,聂清和摆摆手示意白面书生坐下,在清明对面落座,白面书生小心翼翼地坐于他身侧。
“这皇位坐的可还舒坦?”清明端起面前的茶水浅酌了一口,自聂清和进门来,他便不曾正眼瞧过他一次。
“皇弟不是都看见了。”聂清和也不怪他无礼,正准备端起茶杯时,身侧跟着的人忙拿出银针,聂清和伸手挡了回去,“不碍事。”
随即,将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清明笑而不语,终于抬起头,看向坐在他正对面的人笑道:“你当真不怕我在这茶水中下毒?”
“你不敢,眼下大局已定,边关小国虎视眈眈,你不敢冒着改朝换代的风险做对百姓不利的事。”聂清和心知肚明。
二人虽非同母所生,但在性子上却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聂清和狠得下心下毒手,清明却不尽然。
白面书生和慕霁见他兄弟二人谈话便自动禁了声,姑且充当室内摆设。
“的确不敢,眼下我不过是一介寻常百姓,折腾不起了。”清明放下手中的杯子,似是不愿在拖沓,对上聂清和的目光道:“你派侍郎大人寻我,是为了斩草除根?”
“在见到你之前,的确有过这个心思,可眼下……”聂清和的目光在清明的身上来回打量,“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清明置若罔闻,定定地瞧着聂清和,似是在等待什么。
聂清和原本并未在意,见清明的目光没有移开的意思便觉的不对,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觉身子乏力,堪堪靠在椅背上。
身后护驾的两个人见情况不对欲上前擒住清明,奈何中间隔着慕霁,被他轻而易举挡了回去。
“回来。”聂清和招呼道,那两个守卫警惕地看着清明和慕霁,退回到聂清和身旁。
白面书生面色更白了,慌张起身凑到聂清和身侧焦急地问道:“圣上这是怎么了?”
他不懂医术,只能将目光投向清明。
“死不了。”清明终于收起脸上的假笑,冷冷道。
聂清和靠在椅背上,气息不稳,似是料到清明不会对他怎么样,冷静道:“你以前最不屑用阴招。”
“以前的我已经被你毒死了,况且,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清明意有所指。
聂清和闭上了眼睛,淑贵妃死之前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他还记得那个女人临死前拉着他的衣袖祈求他放过清明。他的确被触动才将药量减半,不至于要了清明的性命,叫他苟活在这个世上。
良久,他终于睁开眼睛看向这个许久未见的兄弟,“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清明似是没了耐心,站起身对聂清和身后的两个护卫道:“你们两个若是还想救他的命,便带他过来。”
说罢他已先一步走进包房的内室,白面书生对那两个侍卫摆摆手,二人小心翼翼地架起聂清和朝里间走去,将他放到一旁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