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书生终于不打算继续赖在这里，起身便出了宴客堂。
疏月微怔，若白面书生当真对清明动手，她该怎么做？
慕霁反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我。”
第45章 慕府长女
傍晚，天色阴沉，乌云黑压压地压下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疏月因上午之事伤了神，正卧房休息，便听门口翠竹禀报道：“夫人，桔梗方才过来传话，说是清明公子有事叫您过去一趟。”
“我马上去。”疏月起身，简单地梳洗一番。
慕霁下午同柳芳生一起出了门，眼下还没回来，她同翠竹交代几句，便朝隔壁的明月斋走过去。清明正坐在松树下的石凳上独酌，衣裳单薄，连斗篷也没有披，桔梗忐忑不安地站在拱门前。
“去屋里把师父的斗篷取来。”疏月吩咐道。
“是。”桔梗如获大赦，小跑着进了屋，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斗篷取来，疏月接过朝清明走过去，为他披上，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师父，你以前不是好酒之人，喝酒伤身。”虽是劝谏，疏月的语气中却有几分嗔怒之意。
清明仰头看向她，也并不生气，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斗篷系好，对她道：“随我走一趟吧。”
“去哪？”疏月面露不解，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个时候可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清明并未回答，兀自朝门外去，走了几步后见疏月并未跟上来，回头道：“你不愿？”
疏月犹豫片刻，转头对桔梗交代道：“若是慕公子问起，就说我与师父一同出去了。”
见桔梗点头应下，方跟过去。
明月斋门口，一辆马车正等在那里，清明上了车，见疏月还愣在原地，便对她伸出手，“上来。”
她猜不透他的意图，却还是扶着马车的车身攀上去。
清明收回还搁在半空的手，没说什么，先一步进了马车车厢，疏月紧跟着进去，马车足够宽敞，里面摆放了不少物件，还能闻到药草的味道。
“师父，我们去哪？”她的目光从那些东西上扫过，最后落在坐于身侧的清明脸上。
“慕府。”清明淡漠道。
疏月不解，清明与慕府并无交集，以往慕家家主的腿疾都是她去医治的，“去慕府做什么？”
清明不语，侧头看着她，和往常一样，他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
疏月被他看的心虚，遂将目光移开重新看向那一堆东西，放的是行囊，像是要出远门的模样，“师父，你今日是怎么了？”
“没什么。”清明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起风了，马车帘子被风吹动，一股冷风钻了进来，疏月忍不住哆嗦一下，清明见状，从包裹里掏出一件斗篷为她披上。
“多谢师父。”疏月顺手接过衣服系好。
片刻后，就听车夫在外面道：“到了。”
疏月与清明一同下了车，慕府门口的守卫瞧见来人是疏月，恭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疏月与清明被带往谢倩茹和慕君虞居住的云馨阁，一路畅通无阻，无论是小厮还是丫鬟，似是都认识疏月，极为规矩地向她行礼。
云馨阁内，慕君虞和夫人谢倩茹正坐在堂内喝茶，瞧见清明和疏月二人进来面露不解，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可是霁儿出了事？”谢倩茹见来人是疏月，迫不及待问道。
“慕霁无碍，这次是因我师父清明公子前来。”疏月虽不喜欢谢倩茹，但这里到底是慕府，因而收敛了身上的敌意。
闻言，慕君虞与谢倩茹纷纷看向清明。
要变天了，一阵狂风带着沙土席卷进来，门口的小厮忙把宴客堂的门关上，如此一来，整个大堂内仅剩慕君虞和谢倩茹，以及清明疏月二人。
“既是清明公子有事，不妨坐下来说。”慕君虞起身招呼道，清明与疏月也并未客套，依次落了座。
“不知清明公子夜间前来所为何事？”慕君虞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清明。
夜间？疏月侧头看向窗外，才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关上，屋里早已掌了灯，方想起进院的那一阵，天已经黑了。
“叙旧。”虽说是叙旧，清明眼中却是不容忽视的敌意。
“清明公子怕是记错了，我与你乃是初见，何来叙旧一说？”慕君虞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道，作为临江城武林世家的家主，自是有一身好武艺傍身，他显然没把清明的敌意放在眼里。
谢倩茹也在打量清明，面露疑惑之色。
清明唇角微勾，不紧不慢道：“慕家主的确是初次见我，不认识我也实属寻常，但家母慕灵月，想必慕家主并不陌生。”
听见慕灵月三个字，慕君虞倏地站起来，单手扶在一旁的桌子上，面上难掩激动。谢倩茹不可置信地看着清明。
疏月只觉得慕灵月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慕君虞上前两步，走到清明面前细细打量好一阵，才嘀咕道：“的确有几分相似。”
疏月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慕灵月这个名字，昔日在慕府时，丫鬟们闲聊常常提起她。慕家老家主总共有三个子女，除了慕家家主慕君虞和左家家主夫人慕如意之外，还有一位不允许提及的长女慕灵月。
疏月以往在慕府时也有所耳闻，听说慕家长女与人私奔了，慕家老家主怕有辱门楣，便下令将其逐出慕家，此后决口不提有关慕灵月的任何事。小厮和丫鬟们喜欢嚼舌根，有关慕灵月的传闻早在他们之间传开，说法也五花八门。
清明说慕灵月是他的母亲，那与慕霁岂不是表亲？疏月惊讶地看向他，难怪当初他对左思思关怀备至，左思思算来与他也有亲缘，如此就说的通了。
“没想到慕家主还记得家母，当初家母被逐出慕家家门，成了整个江湖茶余饭后的谈资，慕家更当家母为禁忌，慕家主还记得这事吧？”
慕君虞面露愧色，后退一步，“你母亲她还好吧？”
提及这件事，清明站起身一步步靠近慕君虞，在距离他半步之余的地方停下，“慕家主神通广大，竟没听说九年前家母便已亡故之事？”
“灵月已经去世了？”慕君虞震惊地看着清明。
疏月心惊，如果之前的推断属实，清明的母亲是淑贵妃，那慕灵月岂不是……难怪要私奔，原来是跟了上头那位。
三大家族以前留下的规矩便是不参与朝堂之事，慕灵月必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嫁进皇室，私奔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是被人毒死的。”清明冷冷道。
“被谁？”慕君虞脸上染了几分悲戚，看样子对慕灵月他并非全然不顾兄妹之情。
“说出凶手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打算替她报仇？”清明又凑近些，几乎就贴到慕君虞的耳侧。他本是弱不禁风的，却在常年练武体格硬朗的慕君虞面前竟生出一份迫人的气势。
疏月知此时插不上手，便坐在一侧旁观。
见慕君虞不语，清明方才离开他的身侧，转而背对他道：“你应该知道家母是随谁一起走的，当初也是你们把她赶出这个家，就不曾想过你也是害她的人之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倩茹上前一步搀扶过慕君虞，质问道：“慕灵月有她自己的造化，既然她当初选择和那位一起走，生死自是与慕家无关。”
清明原本没注意到谢倩茹，听到这句话方才看向她，“她是被逐出慕家的，是慕家不要她，她才会跟那个人走。”
谢倩茹将慕君虞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讪笑道：“这话你就说错了，我当日已进门，清楚记得她对老家主说的话，她说她爱那个男人，心甘情愿和他走的，老家主之所以广撒告帖宣布将她逐出慕家，不过是为了保全慕家的名声。”
“名声？呵，若不是你们为了名声抛弃她，她也不会独自一人在那深宫中被欺压，背后连个替她撑腰的人都没有。”清明忽然捂住了胸口指着慕君虞和谢倩茹控诉道。
见他身有异样，疏月忙上前帮他顺气，他晚间喝了不少酒，眼下情绪又过于激动，这副身子根本禁不起这样折腾。
“你若当真是来叙旧的，我们慕府随时欢迎，若是刻意找麻烦，即便有亲缘关系，也别怪我不留情面。”谢倩茹说着就要喊人，慕君虞制止她，“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