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不适,拿开她的手转身面向他,即便挨得很近,却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依稀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你这样,睡得着吗?”
感受到身侧人呼吸异常,疏月忍不住开口问,说到底,慕霁不再是当初慕府那个性情乖张的慕小少爷,已经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
“睡不着。”慕霁说着,唇在她的耳边轻吻,呢喃道:“姐姐是要等到成亲之后,还是现在便允我……”
他话说到一半,一心撩拨着她。疏月受不住,伸手退开他,“是我的错,不该叫你留下。”
见她求饶,慕霁方住嘴,同她耳语道:“那就等成亲后补给我。”
疏月的脸刷地热了起来,倏地坐起身,将他往地上推,“你回去吧,你在这我更睡不着。”
“不瞒姐姐,我也是。”
慕霁顺势起身下床,临走前还不忘说道:“我会尽量挑个最近的日子成亲,姐姐和我都不必再等了。”
疏月哑然,他好像会错了她的意。
慕霁的动作很快,亲事就定在八月初,却不曾想,成亲之前,忽然生出一个变数。
第29章 被人算计
滴答滴答的水声入耳,清脆而纯净,像山林的清冽,或春日初临,给人以警醒。
疏月没忍住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却并不是往日睡着的那床榻,身下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板冰凉刺骨,眼前有些昏暗。她定了定神,方看清这里是一处山洞,洞内尽是冰川,不远处还有一个寒潭,洞顶上的冰融化成水,正一滴滴滴到潭水里,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缝隙,那里透过来的日光,是这山洞唯一的光源。
她支撑着坐起身,手心触碰到一个冰冷而柔软的物体,就像是一个人的手臂,回过头时才发现这偌大的石头上还躺着另一个人,那人身体蜷缩着,眉头紧皱,嘴唇发白,没有半点生息,就像是一个死人。
“师父。”疏月转过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清明动了一下,伸出双臂环抱住自己,嘟囔道:“冷……”
“师父,你醒醒。”疏月试图将清明叫醒,单手探向他的脉搏,脉象虚弱,气若游丝。
清明畏寒,他的病虽不是寒疾,却时常在冬季发作,再加上这段时日身体日渐亏损……疏月心急,握住他的手搓了搓,又轻轻推他两下:“师父,不能睡。”
清明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似乎费劲很大的力气朝她看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这是哪?”
“应该是临江城北勿安山的山洞。”疏月四下打量后心中猜测,眼下正值夏日,暑气旺盛,很少有这么寒冷的地方,而勿安山在临江城北部,且地势过高,山顶常年积雪,有这样的一个山洞不足为奇。
“我们怎么在这?”清明挣扎着似是要起身,疏月忙扶着他坐起来。
这块石头太冷,他的身子骨单薄,又仅着中衣,定受不了这样的寒气,中衣?疏月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在睡梦中被带走的,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身上也只穿了就寝的中衣,不觉皱起了眉头。
清明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又扫过她的身上,自觉地将眼神移开,看向四周。这山洞里除了这一块巨大的石头,四下不是水就是冰,根本无从落脚,眼下这石板虽然冷,但至少还算干净,衣服也不至于沾湿结冰。正想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父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出口。”
疏月说罢,也未等清明说话,便跳下石头,掳她出来的人显然是直接把她从床榻上带走的,连个鞋袜都没有,脚下是冰冷的潭水,彻骨的寒从脚底往全身蔓延,她强忍着寒冷,打着寒颤加快脚步沿四周摸索。
山洞的四周布满了冰霜,只有一个地方的冰霜没那么厚,仅有薄薄的一小层,遂快步小跑过去,是一处巨大的石板,石板表面光滑,显然是个石门,她牟足了力气去推,如蚍蜉撼树,石板一动未动。
莫不成是个机关?思及此,疏月伸手在石板四周摸索着,并没有任何像开关的可疑地方,或许这机关是从外面打开的。脚几乎冻僵了,疏月呼了一口气,拖着几乎没有知觉的脚,深一步前一步地回到石板上。
“出口被封住了,可能是机关……从里面打不开。”疏月哆哆嗦嗦地说,感觉整个牙齿都在打颤,把泡在水里的双脚收回到石板上。
那双脚已经冻得发紫,她正准备伸手捂住双脚,手伸到一半,双脚便被另一双手捧起,塞到怀里。
“师父……”疏月诧异,以她对清明的了解,他从未有过如此逾越之举,更何况眼下她与慕霁有婚约在身。
“眼下,你且把自己看成病人,而我是医者。”清明脸色惨白,连同整个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他的怀里也没有很温暖,但比起那彻骨的寒潭水,倒是暖和许多。疏月了然,眼下是非常时期,他这般举动并不算逾越,便没再说什么。
“师父,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疏月的嘴唇还在打颤,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的。她抬头看向清明,他的情况比她更甚,他的身体倒是没有在发抖,更像是没了知觉。
脚心开始变热,疏月诧异地伸手探向清明的额头,“师父,你在发烧。”
她将双脚收回,又伸手摸摸他的手臂,果然,他的全身都开始发热。眼下已不是寒冷这么简单,一旦他发起病来,这里又没有药,状况必定会十分危险。
“无碍……”清明语气虚弱,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如同打坐一样,盘坐在石板上。
“怎么办?师父,我要怎么做?”疏月心里焦急,在中衣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她所有随身携带的药品都在外衫里,眼下没有任何能缓解他病情的东西,甚至连一根银针都没有。
清明的身体倒是越来越热,原本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红晕,她探向他的额头,他似乎烧的更厉害了,仿佛整个人被放进蒸笼里蒸熟了一般。而她……她在寒潭中打着哆嗦,不知所措。
片刻后,清明原本坐着的身体兀自向后倒去,疏月堪堪拽住他的一只手臂,“师父?”
她喊着清明的名字,可清明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睛紧闭着,完全陷入了昏迷。疏月移到清明的身后,他整个人半坐着,倚在她的怀里,他身上异常的热度开始向疏月身上蔓延,疏月没有推开他,心里却一遍遍念着清心咒。
“非常时期,他只是师父。”疏月小声嘀咕着,念着念着,又想起慕霁,脑子里全都是他的身影,他若是看见她抱着别的人,会不会后悔提亲?她又该如何同他解释。
冷热交加,疏月意识渐渐不那么清晰,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会冻死在这寒潭中之时,恍惚中听砰的一声,她幽幽地睁开眼睛,瞧见了慕霁,他举着一道火把,脸上既是担忧,又有怒色,脚踏着水面,朝她跑来,除此之外,她还瞧见了柳芳生和翁老。
“阿霁……”在他靠近她时,她唤着他的名字。
慕霁三两步跨上大石,将清明拽起来交给身后的柳芳生,翁老上前一步,探向他的脉搏。慕霁却脱下外衣,将疏月整个人罩上,包在怀里拦腰抱起,面色铁青地朝外面走去。
柳芳生背起清明,紧跟其后。
再醒来,是在马车上,她背后靠着的是慕霁的胸膛,身上的中衣已经换了,身上盖着的是他的衣裳。
“醒了?”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慕霁开口问道,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疏月微微侧身,仰头看向慕霁,瞧见他面色铁青,便知他在生气。他踹开石门的那一幕在她眼前闪现,那时候,清明还靠在她怀里。
“阿霁,我……”她想要开口解释,才发现声音嘶哑,嗓子像是被刀割过一般疼,明明身子是冷的,胸腔内却带着一腔烧起的热意。
“这事容后再议。”慕霁态度冷淡,却还是伸手倒了杯茶水给她,疏月接过,手一抖,水撒了一半到身上,另一半她还是吞咽下去。
慕霁将茶杯接过问道:“还要吗?”
疏月摇摇头。
慕霁从袖口掏出一张手帕,在她刚刚打湿了的衣服上擦拭。
“我的衣服?”
“我给你换的。”
他的话中还有置气的意思,她既是将要嫁给他的,因而并没有在意,“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