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今后姐姐就是自由身,再也不是慕府的丫鬟,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仙。”说到后面这几个字的时候,慕霁语气中尽是自豪。
“谢谢你,阿霁。”
疏月曾想过卖身契会在慕府,为此还特意留了一手,准备以为慕君虞治旧疾之事将这卖身契赎回来,却不曾想会在慕霁这,而他就轻易把这份自由还给了她。
“你我之间,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走吧,我送你回去。”慕霁正要起身,被疏月按住肩膀。
“你身上有伤,外面还下着雨,当心染了风寒,一墙之隔而已,很快便到了。”
慕霁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外那堵碍事的墙。
“那我唤翠竹送你。”说罢,慕霁敲了敲窗框,那小丫头很快便跑进来。
“送月姑娘出门。”
“是。”
疏月同慕霁告辞,与那小丫头一起出了门。当走到大门口时,瞥见宅子上挂着的“慕宁宅”三个大字,又想起卖身契的姓氏,方意识到这三个字的含义。
慕霁他……疏月轻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待她,叫她如何回馈。
第21章 打破隔阂
哗啦的一声,疏月从梦中惊醒,匆忙穿好衣裳跑出去。不过是清早,雨后初霁,天刚放晴,靠近她卧房那一头,明月斋与慕宁宅中间隔着的那堵墙竟然塌了。
碎石堆的后面站了一个人,慕霁一身黑衣,沐浴在日光里,瞧见疏月惊讶的眼神时,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姐姐,墙塌了。”
他竟然在笑?墙塌了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喜事。踌躇之际,清明从卧房走出来,瞧见那堵塌了的墙时,目光瞥向慕霁,便已了然。
“想来是昨日下了一天的雨,这墙又有些年头了,回头叫两个工匠修一修。”
“怎好麻烦清明公子,这墙既是塌向您那头,必定是我这头的石头欠修理,该由慕宁宅来修。”慕霁回道,既然是修墙,本该是一件麻烦事,疏月却觉得他心情过分愉悦了。她瞧了那墙一眼,幸而没砸到台阶下的那株松树,便没做理会,兀自回了房。
不过晌午,慕霁果然叫人来修墙了,疏月调配好药草出门的时候,柳芳生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清理明月斋这头的石头,因而整个人也跨墙而过,就站在明月斋的院子里。
疏月端着个杵臼坐在松树下的石桌旁研磨药草,正和手下顽固的药根子较劲之时,就听柳芳生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月姑娘可有心上人?”
本不过是一句家常闲话,疏月的手一顿,兀自停了片刻,抬头瞧见柳芳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柳公子何出此言?”
“若有冒犯还请见谅,只是忽然好奇,像月姑娘这么出众的女子,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柳芳生眼中的探究不加掩饰,好像得不到答案,那眼神就收不回去了。
疏月避开他的眼神,又填了味药草进去细细研磨,就在柳芳生以为自己找了个没趣,准备收回目光时,却又听疏月道:“或许是有吧。”
这话刚落,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疏月抬头,慕霁正站在墙另一侧定定地看着她,神情莫测。
“芳生,过来一趟。”他说完,移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转身进了卧房。
柳芳生轻叹一口气,拍了拍本就没搬石头却好像沾了灰的手,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头,三两步跨进慕宁宅。
那几个小厮手脚还算利落,赶在太阳落山前,明月斋的石头已清理完毕。等到天色暗下来,疏月的祛疤药已经制好,隔壁的墙也已砌好了一半,垒得整整齐齐,中间留了一道拱门的宽度,砌墙的工匠提前下了工。
晚膳后,疏月正拿着手中的祛疤药犹豫不决,赶巧瞧见墙另一侧的柳芳生,便对他招招手。
“月姑娘有何吩咐?”柳芳生面露疑惑地看着她。
“劳烦把这个交给你家公子。”疏月将手中的祛疤药递过去,柳芳生犹豫着,却没有接,“月姑娘若能亲自送去,公子应该会很高兴,况且这咫尺的距离,姑娘稍走两步就到了。”
见疏月犹豫,柳芳生赶忙退后了两步,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急事似的道了句:“夫人还在家里等我,告辞了。”
说罢,人已一溜烟地消失在慕宁宅。
清明端了个水盆出来,瞧见正站在院子里的疏月,又看向那堵没砌完的墙道了句:“想去就去,你何时这般婆婆妈妈的了。”
他将水倒掉后,重新回了卧房,顺手把门带上。
疏月愣了会,什么叫想去?她不过是见慕霁满身伤痕心生不忍……罢了,她是医者,不该和他们一般见识。如此想来,疏月心里没那么别扭,穿过那堵没砌完的墙走到慕霁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里面人道:“进来。”
疏月推门而入,外室仍不见人影,她索性掀了帘子进了内室,慕霁还靠在昨日的那方榻上,翻着同一本书,方桌上也像昨日那般摆好了点心与茶水,只是今日穿戴的还算整齐。
“姐姐怎么才来?”他揉了揉额头,示意疏月在对面坐下,听他话中的意思,显然已等候多时了。
“头疼?”疏月见他放在额头上的手,上前一步探向他的额头,慕霁捉住她的手,“无碍。”他的目光瞥见疏月手里拿着的小药瓶,“那是为我准备的?”
“新制的祛疤药,看看效果。”疏月抽回手,将药瓶放到桌子上,见他并无大碍,便准备离去。
“姐姐昨日答应了什么?”慕霁的话让她想起来昨日应下的,她还得帮他上药。疏月遂重新走到他的面前,拿起药瓶,瞥见他的衣衫,“把衣服脱了。”
“姐姐帮我。”他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双手摊开。
今昔不同往日,在那么多次亲密接触后,她无法平心静气地拿他当少爷侍奉,因而并没有动手。
“姐姐可是害羞了?以前每日为我宽衣解带,也不似这般扭捏。”慕霁唇边挑起一个笑。疏月轻叹一声,他总能找到办法激她。
“站起来。”
听了她的话,他起身下榻,站在地上。疏月放下药瓶,如往常在慕府那样将他的腰带解下来,并脱掉外面的罩衫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将他的中衣褪到一半,露出前胸与后背。
胸前的那道剑伤结了痂,她从袖袋里摸出另一个药瓶,沾了点药膏涂上,慕霁未动,就那样低头瞧着她,目光如箭,凌厉而灼人。
“转过身去。”疏月自始至终没敢抬头。闻言,他倒是收回目光,配合地转了过去。后背那片斑驳的疤痕入眼,即便已经看过一次,疏月还是没忍住抽了一口气。
“坐回到榻上吧,我够不到。”
慕霁相当听话,迈步跨到榻上坐下,整个后背对着她。疏月拿起方桌上的祛疤药,沾了药膏,指腹点在那一道道伤疤上。
“痛么?”她不知道他承受这些鞭子时想的是什么,但这鞭子打在身上,必定会很痛。
“不痛,已经结疤了,又怎么会痛。”慕霁言语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好像这一身疤痕与他无关。
“我是说当时。”
慕霁身子一顿,没再说话。
痛,怎么不会痛,但失去她更痛。以前她日日跟在身旁,没觉得有什么,但她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天好像塌了,整个胸口都被掏空,就好像生生地被人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割走。
上完药,药膏还没干,疏月没有着急为他穿衣裳,而是放下药瓶,在方桌的另一侧坐下。慕霁微微侧头,见她面色不太好看,便知她又在为他伤心,遂捏了一块红枣桂花糕。
“姐姐。”
“嗯?”
他趁她不备,把糕点塞进她的嘴里。
“做什么。”疏月轻咬了一口,倒是有几分在慕府时吃的那般味道。
“不必有愧,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心甘情愿。”慕霁瞧着她说。
疏月赧然,就是因为他这般心甘情愿,才让她更觉得愧疚。他若是对她不好,或没那么上心,她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这药两日一次,回头我再拿些过来。”
“听姐姐的,左右都是你为我涂,你说了算。”
受不住他总盯着她,疏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回了明月斋。
第22章 原是为她
没几日,慕宁宅府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疏月从药房出来,正撞见清明立于台阶前,透过那堵尚未修葺完的墙朝那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