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引+番外(22)

瞧见她眼中的慌乱,慕霁收回搭在桶边的手臂,“刚搬到隔壁,想着来通知你一声,没想到……”他的目光从浴桶上扫过,没有再说下去,而疏月已经了然。

“你这是擅闯民宅,与做贼无异。”有他在,疏月不敢起身,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姐姐,我偷了什么?”慕霁似乎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阿霁,你我虽然亲近,但眼下……”疏月低头,这桶里的水不够深,她的半个肩膀还露在外面,“眼下这样,不大好,若是想要拜访,待□□,叫人递个帖子,走正门。”

慕霁未再言语,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有失望,有痛心,隐约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疏月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想着扯一件衣裳过来,无奈慕霁正挡在屏风那处,连抬手都不便。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慕霁腿伸直,将那屏风踢至窗边,远离她手臂所能触碰到的地方。

“阿霁,别闹了。”疏月话中有几分嗔怒之意。

“在你心里我还是孩子?既如此,又避讳什么?”慕霁脸色沉了下去,片刻后又道:“亦或是你心里本就没有我,何来成不成熟一说。”他伸手将腰间的香囊解下来,眼神落在那上面,“这香囊本不是为我做的吧,你那师父有一只,你也有一只,刚好凑成一对,多了的就是多余,这明月斋取他之明,你之月,好一副郎情妾意。”他顿了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那香囊置气似地丢在地上。似是没尽兴,又继续道:“甚至连如今我想来看看你,也需要递帖子了。”

这噼里啪啦的一番话犹如责难,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疏月压了过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香囊的确是为你做的,至于方才的话,不过是不希望你贸然前来,毕竟撞见眼下这局面,多有不便。”疏月不知为何要解释,或许是不愿被他误解,亦或许是心中有愧。

“你三番两次躲我,若不是这浴桶为牢,叫你动弹不得,没准又不知跑到哪里去。”慕霁看着眼前的人,许是浴桶里的热气所致,她的脸上泛着红晕,耳边垂下的一缕长发被水打湿,贴在肩膀上,肩头……他移开目光,制止自己再看下去。

隔壁开门声响起,疏月警惕地看向门口,屏息凝神。屋檐下的台阶上传来脚步声,不重不缓,是清明。不过脚步声并非朝这头来,而是越来越远。

“我并非在躲你,只是——”

片刻后,那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却是朝这边来的,疏月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说到一半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见疏月面上如此慌乱,慕霁来了兴致,动了动嘴唇,正准备开口。她已探出手臂,整个人靠向木桶边缘,一只受捂住他的双眼,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慕霁身形一怔,没再出声。

那脚步停在她的房门口,而后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疏月?”

“师父,我在沐浴。”疏月手仅仅是遮挡住慕霁,他只需后退一步,便能脱离她的范围,恢复自由。

“不需开门,早间剩下的艾草放到哪了?”

“在厨房的架子上。”

“泡澡不可太久,伤身。”外面人说完,脚步声渐远,待完全听不见声音之后,疏月方才对慕霁道:“闭眼。”

慕霁听话地闭上眼睛。怕他恶作剧,她捂住他嘴的那只手没有移开,起身迈出浴桶,腾出覆盖在他双眼上的手,探过半个身子欲取过那屏风上的衣裳,谁料他忽然动了动嘴唇,亲吻她的手心。

疏月失神,脚掌踩在了他方才丢在地上的荷包上,身子一滑,朝屏风扑去。说时迟那时快,慕霁到底是练武之人,站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眼睛也睁开了。

她堪堪抬头,果然对上了慕霁正瞧着她的眸子,当即脸涨了通红,手疾眼快地腾出手捂住他的眼睛。他环抱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

“慕霁!还不松开?”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慕霁闻言,扶疏月站牢,犹如被烫看一下,倏地缩回手。

“闭眼。”疏月单手扯过衣裳,一边命令道。感觉到手心下的那双眼睛合上,她才收回手,迅速将衣裳穿戴整齐,胸腔内燃着一团怒火,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慕霁的眼睛还闭着,耳朵却红了。

“可以睁开了。”

闻言,他方睁开眼睛,待对上疏月看起来像是要杀人的眼神时,又倏地避开,“对、对不起,我、我没料到。”这大概还是第一次,他不再是那副无所畏惧,玩世不恭的模样,反而在她面前乱了章法。

“你方才什么都没看见。”疏月气急,他这副模样分明是看见了,非但如此,还摸到了,她却只能这样自欺欺人。

慕霁红着耳朵看向她,低声道:“我看见了。姐姐,我会娶你。”

“不必。”疏月制止,恼羞成怒,她和慕霁这下算是彻底的不清不白了。慕霁却低头看向双手,手心还残余着她的温度,一时没藏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还笑?”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个鸡毛掸子,打在他摊开的双手上,啪的一下,他的手心泛起了一道红印,慕霁却没有躲,转瞬的功夫,疏月已经落下了第二下,他就那样生生地受着,脸上原本的笑意却没了,唇抿了起来。

疏月将鸡毛掸子扔到一边,拉过他的双手,那两道手印红的越发明显,方意识到方才心急做了什么,他那么娇贵的一个人,她竟然打了他,仰头看向慕霁,原本的怒意被歉疚所取代,“为什么不躲?”

“姐姐生气容易气坏了身子,既然打我能消气,我又为何要躲?”他看着她缓缓开口,面上没有半点愠色。

疏月轻叹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到梳妆台的柜子旁,掏出自制的创伤药帮他涂上。

“疼吗?”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疼?”

疏月抬头看向他,他的玄色衣衫被她身上的水沾湿了一大片,正贴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很硬朗,的确算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了。

“回去吧,换身衣裳。”涂完药后,疏月收回手,不再提方才发生的事,可慕霁还痴痴地站在那里,并未动身。

“姐姐今年二十了吧?换做旁人,早该嫁人了。”

“二十又如何?”疏月眼神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

“待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来向姐姐提亲。”慕霁的眼中格外认真,看起来并不像在说笑。他这样的一本正经,反倒让她慌了起来。

“阿霁,看了便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姐姐应该记得我从前说过的话,娶你为妻这件事,我一直很认真。”

“我并非自由身,也没想过要嫁人。”疏月冷冷拒绝。

“没想过还是心有所属?为何方才他来,你会那么紧张?怕他误会你与我有些什么?”慕霁转而反问道。

她心知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遂定了定神,方才继续之前被清明的脚步声打断的话题,

“清明是我师父,于我等同于恩人,我与他之间并无逾越之举。我亦不是在躲你,只是——”她忽然顿住了,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原因,恍然间才明白,她的确是在躲,可是为什么要躲?怕他像现在这样掏心窝子似地将一颗心捧到面前,又因无所适从怕轻贱了他?

慕霁未动,就那样静候她的回答。

疏月的心搅成一团乱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乱过,心底有许多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可眼下的人却是真真切切的。

“你先走吧,回头待我想清楚,给你个答复。”

“好,我不逼你。”慕霁收回目光,朝窗口的方向走去,临近窗前时,忽然脚步停顿,回头道:“眼下我虽住在你隔壁,近水楼台,可仍不放心,姐姐可知为何?”

疏月侧头看向他,不同于两年前,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慕霁举手投足间都有了变化,在处理事情上似乎也不同了,她总觉得他在悄悄谋划着什么。

“为何?”她问道。

“因为同你住在同一个宅子里的人不再是我,而我们之间多了一堵墙。”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形利落,如屋檐间掠过的一只燕子。疏月凝了凝神,瞧见方才从浴桶跌出来溅在地上的水渍,以及那只被踩扁了的荷包,一时忧从中来。方才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那时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从心里扫过,只是消逝的太快,没能抓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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