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70)

新生的漪纹像是一圈秘而不宣的注脚,只是来不及释疑便消散了。

姚岸托着姚见颀的腹部,那儿一两赘肉也没有,姚见颀浮了起来,侧头看向姚岸。

“别怕,我接着呢。”姚岸说。

“我不怕。”姚见颀道。

然后他吸了一口气,开始蹬腿,划臂。

姚岸始终仰泳在他身侧,左手凫水,右手始终稳稳地悬置在姚见颀身下,以备任何万一。

姚见颀游得比他想象要好,击起的水花溅了姚岸脸上,但是他不敢伸手去抹,他的神经好像维系在耳边的呼吸上。

终于,那频率乱了,姚岸就像演习好那样,往上一捧,左手握住姚见颀的肩头,把险些落水的人拉近了怀里。

姚见颀这次只咳了三下,他拳头抵着嘴唇,沾湿的眉眼笑着:“还是差一些。”

姚岸好像很含糊的应了一声。

姚见颀左手攀在他肩后,像依附,更像某种温柔的挟持,姚岸怔了怔,为自己想到这样的字眼。

“哥。”姚见颀喊了他一声。

姚岸回过神,没有松开他,说:“继续。”

将近晚饭时间,不少人渐次离开,泳池豁然开阔起来,像一张微瑕的镜面。

姚见颀总是悟性很高,这次也不例外,姚岸护了几个来回,他自己便可以游了。

姚岸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簇水花,终于在离自己1米左右时停下。

“还是不太熟啊。” 姚见颀将一声闷咳淹在嗓子里。

“才第一次,已经很好了。”姚岸帮他拭去了眉心的水迹,“自由泳本来就比较难,你又偏偏不学蛙泳。”

姚见颀歪了歪头,对他说:“我想和你学一样的嘛。”

尾音咬得很轻,不易觉的缱。

姚岸轻微地愣了愣,故意玩笑:“在撒娇吗?”

“没啊。”姚见颀笑得十分此地无银。

姚岸兀自回味了一番方才那语气,前所未有地受用。他拨开水游到姚见颀身边,豪气地揽上对方的肩:“撒啊,撒呗,哥爱听。”

“再见。”姚见颀欲走。

“别走啊小哥哥。”姚岸没脸没皮地喊,改成两手擒着他使赖,“再撒一个呗,再撒一个呗。”

姚见颀偏着头挪了几步,可姚岸跟条游龙似的,缠着他脱不了身。

在水里过了徒劳的两招,姚见颀没了辙,认命道:“说什么?”

姚岸喜不自胜,搂着他咧开嘴:“都行都行,动听一点儿的。”

“哇,你好帅啊。”姚见颀机械地说。

“不过关,一点灵魂都没有!”姚岸继续囚着他,不让人赖账,“别想敷衍你哥啊,小心把你浸水里。”

不足为惧的恐吓,除非他舍得。姚见颀无言地笑了笑,顺着他,问:“好听的?”

“嗯!”姚岸可劲儿点头。

“我说了你应么?”

“当然!”

姚见颀眼睛转了转,流经一丝清黠的光,这次的语调和缓而温柔:“姚岸特别好,哪里都好,最最好。”

姚岸要美出花了,乐不颠儿的扬扬下巴:“那是,我谁啊!”

姚见颀滢湿的睫毛轻轻颤声,似问非问地说:“姚岸对姚见颀世界第一好,是不是?”

“那必须的!”姚岸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他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

“他……”

姚岸蓦地定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问题,更是因为一只抚上他左脸的手,毫无预兆。

姚见颀的食指似有若无地划向姚岸的下颚线,薄茧经过的地方产生了纤细的战栗。

“可以吗?”姚见颀音调带着温哑的余韵。

让人感到危险。

下一刻,一股作用力袭在姚见颀胸口,隔着水,称不上有多重,但在不设防的情况下,他仍旧不受控地往后踉跄了数步。

姚岸推开了他。

姚见颀双手在水中一划,勉强保持住脆弱的平衡,讶然地望向姚岸。

一个人猝地从他们之间的水面冒出,阻隔了他的视线,也泼了他一脸冷水。

“哎呀!”那男人胡乱抹着脸上的水渍,冲他们连连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闭着眼游没看到,哎真是的,太抱歉了……”

直到男人说完一咕噜的道歉,讪讪地游开后,过了许久,他们还是保持着原定的距离。

姚见颀注视着透明的水面,觉得它们像碎了却偏要拼凑的玻璃。哪怕有足够的看似动因,但他否认不了,被推开这个行为本身。

“见……”

“该回家了。”

姚见颀背过身,走到池边,抓住不锈钢栏杆,像一只麟翅湿透了的绡蝶,脱离了水的陷阱。

最后一线烬光沉没在他的背脊下。

第91章 五片真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姚见颀在前,姚岸在后,直到家门口,没有人再试图说过话。

沉默的注脚从夕阳到夜晚,吃过饭后,姚见颀去了三楼,直到11点也没声响。

花园西南角新盖了一座六角凉亭,中间一张模样相似的六角桌,樟子松制的,暗赭色的躯干泯在夜色里,潮热的空气中飏着一股子清漆味。

姚岸枕着手臂躺在美人靠上,野蛮地翘着二郎腿,瞧着头顶那盏古铜色的中式吊灯,醺黄色的光从轻纱中透出来,把上头的梅花也烘得暧暧。

随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滑到了三楼亮着的窗口。

娘的。

姚岸抱定主意了,今晚姚见颀要是不下来,自己就在这儿睡得了,还要亮一晚上的灯让他闹心!

只是才没一会儿,一群蚊子就嗅着光飞来,营营地在他面门上打转,姚岸挥了几下,挥不开,烦躁地跑出了亭子。

城市的苍蝇跟他不亲,不像安定村里的同侪,只会逮着他狠咬,家里防蚊拍防蚊贴吸入式灭蚊灯等道具一应俱全,姚岸却懒得进屋拿,动一动就好了。

也不可能在原地俯卧撑,才洗完澡,而且一日下来热得慌,他四处瞧了瞧,索性抄起水管,祸害那一列花去了。

去年新植的草莓和玉簪,春天才引的茶色欧月太弱不禁风了,不好下手,于是绿色的乔灌便被蹂躏了够,旧年的百日红也无法幸免,全都无辜地耷拉着。

姚岸心中稍快,继续目寻下一个靶子,旁边一排盆栽,掠开过分娇小的玉露和胧月,开花的仙人球也算了,还有……一根苗?

“这什么啊?”

姚岸扔开管子,狐疑地蹲下来,捧起盆栽,黑色的泥炭土上矗着一根细矮的红色小苗,顶端长出了五片真叶。

“草?”姚岸头歪向另一边,“花?”

花园一般都归于绾照管,姚见颀得闲时也看顾得多,姚岸很少浇花,只是过一遍眼,问问名字就完事了。

但这盆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长势吧,像新栽的,才露个苗头呢,但花盆瞧着有些旧,地上也置出了一圈泥印。

姚岸闲着没事,掏出了手机,准备拍个照识别识别。手机是他过了单招后姚辛平给他买的,姚岸当时接过来,就跟包身工过年领到了薪似的。

姚岸先拍了一下,发现没开闪光灯,重新调了之后,他托着盆,对好焦,正要按下,却看见镜头里一扇窗的灯转瞬熄灭了。

他眼睛一睁,赶忙将花盆放回原处,奔向房门。

别墅里外静悄悄的,姚辛平和于绾早早就睡下了,姚岸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没喊出声,压着步子往楼上迈,准备一口气冲上三楼去拍门。

谁知二楼的卧室门却半敞着,溢出冷气和白色的光。

姚见颀坐在床边,正将一件黑T从头顶褪下,一抬头便看到了姚岸。

“睡觉?”姚见颀神态自若。

姚岸走进门:“……嗯。”

姚见颀随手将溅了颜料的短袖扔在柚木地板上,跨过去,赤着上半身走到衣柜前。

“你呆在三楼干嘛呢?”姚岸问。

修长的裤脚痒痒地蹭着踝,姚见颀从柜里拎出一件白色的纯棉长袖,手臂钻进去:“画画。”扯下衣领,他又反问:“不然呢?”

姚岸一时竟不知回什么。

总不能说我以为你又赌气睡三楼去了吧。

可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呢。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姚岸的虎牙在唇.肉上叮了一 下。

他甩了甩头,没话找话地说:“刚刚......我在院子里看到了一盆不认识的花。”

说着还拍了拍手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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