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64)

“声小点,就到你了。”

“嗯。”姚岸搪塞地应了声。

说完后老季就走了,挨个儿叮嘱其他同学。

乐声又绕住姚岸,都是他这阵子听的歌,也是姚见颀提前录进去的歌。

他正在努力地清空思绪,放松身心,透过黑色的镜片观望层迭水影,不想让昨天的事影响今天的发挥。

他快要老僧入定,无我无相之时,正值两首歌曲的接驳,一段过于长的空歇,耳畔什么音乐也没有,另一头,连续的短哨响起,裁判在催促下一组上场。

姚岸将口香糖吐进脚边的纸杯,正要摘掉耳机,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落在耳边。

“哥,加油啊。”

他动作一顿。

仿佛是为了告知他这并非幻觉,耳机里又传来一句无比清晰的重申:“加油加油,周日见,这遍应该听清了吧?” 。

听是听清了,只是刚才的念的打的坐都成了徒劳。

?

第二声预备长哨吹响。

姚岸在4号泳道的出发台上,两手抓跳台边沿,重心前倾。

“嘀”

电笛声起,八名运动员听令起跳,姚岸一推跳台,在身体张开的同时用脚蹬离台面,腾空入水。

“不是恐同。”他反应延迟般的朝展星答出这么一句。

不到4秒的水下蝶泳腿之后,开始划臂打腿,姚岸身后跟着一丛浪花,已经管不上别人游的如何,唯有破流向前。

“我是、就……”他不怕疼似的抓头皮,越过表达的窘境,“......担心。”

将要抵达泳池另一端时,姚岸低下头,将两臂划到体侧,背部弓起向前翻滚,然后双脚蹬向池壁,一记漂亮的转身。

“虽然我打小就挺不安分的,但越长大越觉得人主业是平平安安,闲有余力才去折腾。”他看着前方车流,“刚刚那群人,他们每一个都很明亮,是彩色的。”

姚岸凭着肌肉记忆冲刺最后的50米,有什么在追着他,姚岸确信,不是他的对手,不是计时表。

“但你知道我还看到了什么吗?”

哪怕泳帽遮住了耳朵,他还是能听见轰然的水声,最后15米,无数次短冲训练的惯性,他抓不住呼吸的频率,只能一味地按照4:2重复打腿踢水,踢水,踢水,踢水,抬臂划水,划水……

“惨烈。”

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一触上池壁,姚岸猛然站起,扶着泡沫泳道线,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用最后一点劲头把眼镜拽上去。

相爱的权利被除名,要靠争取来获得,如果换作别人,他当然会觉得勇敢甚至崇敬。

老季的大脸闯上来,对他喊:“第一!你是第一!!”

可如果那个人是姚见颀。

姚见颀掀开红盖子,把试卷放了进去,推进床底。

打从搬下去和姚岸睡之后,这床就成了全然的摆设,被无视的恰好。

除了藏谜。

自从昨天和颜怀恩谈了那么一次,他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姚见颀瞧了眼床头的电子钟,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才要起身,目光却捕着半块不知猴年马月掉落的樱花橡皮,躺在床脚内侧。

他捡起来,吹了吹灰,左右看看,最后走向窗牖。

方一搁,好巧不巧,白色窗沿底下,一双眼恰好驰过来。

手指有意无意地一松,那块橡皮就在四目睽睽下掉进院落的一大捧红豆杉里。

停顿了一会儿,姚岸问:“重要么?”

“不重要。”上头的人答。

“那就好。”他一甩包,拔腿往门里走。

姚见颀却不动,觑着那块空地。

不过两秒,果然一个头又回了来,蜷身就要往那杉里钻,衣袖卷起的手臂却被刺得暗呐一声。

这红豆杉还未到果期,却在他见血的地方落了红豆似的。

“真的不重要。”姚见颀身体前倾,再次重复。

姚岸又探了几下,无果,这才作罢,一甩手上了楼。

进了门,姚见颀已经在床上打开药箱,熟门熟路地等他。

拿的也不是创可贴,而是药气喷雾和红花油。

不知道眼怎么那么尖。

姚岸松开背带,运动包从肩膀掉到地面,发出一声敦实的暖响,他坐在床上,把右手交给姚见颀。

姚见颀托起姚岸红肿的中指,拇指在他的指甲盖上蹭了一下,问:“怎么弄的?”

“触壁的时候太急了,一下甩在墙上。”姚岸如实交待。

姚见颀将喷雾绕指喷了一圈:“疼吧?”

“疼死啦。”姚岸伏在膝盖上,讨巧似的眨一下眼。

“活该。”姚见颀说。

他拧开红花油,倒在掌心,搓暖了,才给姚岸一点点揉推上去,手上的动作和嘴上的话天差地别。

姚见颀的指腹上有常年削笔生成的茧,触感似痒似疼,姚岸出神地盯着他的手,忽而问:“你心情好点了么?”

“好了啊。”姚见颀不介意他的没头没尾,就像姚岸不追诘他的藏着掖着。

药酒的味道不仅刺鼻还熏眼,姚岸辣得偏开了头,盯着座椅上摊开的速写簿,散着山、猫、床榻,还有一个因为夹印太久而隐隐约约蹭上去的人的脸廓,也许是错觉。

一腔子话兀地就变成了一句。

“你想喜欢什么,就去喜欢吧。”

因为我没有办法,责难任何你爱的事物。

第85章 1米2的粉红豹

最后两节自习课是初三全年级的运动时间,为了应对中考的体育测试,体育宛如突然荣升贵妃的常在,于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得到了全体师生的重视。

塑胶跑道上气喘如牛,余老师穿着高跟鞋站在跑道外侧,时不时就有一个学生跑来,接过她发的一张卡片,一圈一张,只有拿完了三张并经由她过目才能放学走人。

目前,姚见颀一张都没拿到。

他跑了小半圈就觉得眼花,再跑小半圈觉得胸闷,最后小半圈沿红色排水沟默默走,还有些呼吸困难。

平常只有姚岸的文化成绩被数落,却不知姚见颀的体育成绩也糊透了,只是隐藏得当。

眼看着离老师越来越近,姚见颀调整呼吸,准备模拟出奔跑了一圈的模样。

“喂,哥们儿!”

姚见颀才起跑就被勾住脖子,也没回头瞧:“干吗?”

“给你看个好东西!”余沿追鬼鬼祟祟地把他带到跑道最里,从兜里掏出一叠什么。

“卡片?”姚见颀侧目。

“怎么样,跟老师发的一模一样吧!”余沿追嘚嘚瑟瑟地在掌心掂了掂,“我上回多跑一圈,偷摸藏了一张拿去复印了。”

姚见颀服了这人:“亏你想得出。”

“套路她一个,造福千万家。”余沿追翘了翘眉,瞍了眼班主任,大大方方地把卡片往前一送,“给,我的好同桌。”

姚见颀看着他递来的卡片,有些心动,最终却摇了摇头:“我不用。”

“为啥?”余沿追纳闷,他上下打量姚见颀,“别说你其实热爱体育。”

“我就当散步。”姚见颀拂了他的手,迈开步往前。

余沿追继续跟着他,猜测道:“你怕老师啊?”

还不等姚见颀答,他自己又否定了:“没必要吧,她不一直都对你们这群成绩好的睁只眼闭只眼吗。”

姚见颀不理会,一径儿小跑到老师面前,安安分分地领了张卡。

余沿追傻乎乎地也接过一张,在原地呆了会儿,忽然蹿起来,一气杀到姚见颀跟前。

“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余沿追双手叉腰。

姚见颀被他拦着,也没说是否,无声地歪了歪头。

他当然对余沿追没什么意见。

他只是对余舟遥有点意见。

自从上周碰到余舟遥和别的男生牵手,他心里就结了疙瘩,不仅在姚岸面前没了底气,看余沿追都忍不住带着有色眼镜。

余沿追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连坐了,只是觉得姚见颀虽然还跟自己说着话,但态度却有些凉,一下子分了你我似的。

他直来直去,有了不痛快就要问个一清二楚,偏偏姚见颀却相反。

“抽什么风?”姚见颀半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

余沿追错开一步,被推了倒还好受一点儿:“我不信,你最近不跟我吃饭不跟我溜冰也不跟我约着上厕所了,我到底哪惹着你了?你说明白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约着上过厕所?”姚见颀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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