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何子君笑出了声,她说:“瀑布、湖泊、女人,这场景是不是很熟悉?”
“我还篱笆、女人和狗呢?”
“你该不会是说七仙女吧,那你赶紧看好自己的衣服,别被董永给偷去了。”
“不是,再猜猜。”
我扑哧一笑,“你不会是说蜘蛛精吧,你给我吐点丝看看?”
她眨眨眼,“难道不像吗?”
周姐长叹一声,“蜘蛛精还想着吃唐僧肉,我们啊顶多是兔子精,每天吃的都是草。”
周姐的感叹引来了大家的共鸣,有人好奇,“你们说这后山里有没有野鸡野兔什么的?”
“之前小余同志就跟我们说过了后山危险,你都忘了,不要命啦!”吴卿莉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进来时绕过的那片丛林大家还记得吧,小余说那里安全,里面有野兔野鸡什么的,要不我们明天叫上几个男医生去那边看看。”
“可以可以,我也想去……”接下来大家便开始讨论起明天的行程来,怎么捉野鸡野兔,最后大家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马就能逮上一只,周姐对土螃蟹那不到二两肉也完全失去了兴趣。
第二天一早,周姐带着我们正准备出门,一个中年男人拉着族长急急忙忙地跑来。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又急又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族长翻译着这男人的话,说男人的老婆要生孩子了,情况不太好让我们过去看看。周姐转身拿起医药箱,张逍跟在后面正准备走,中年男人拉着族长指着张逍急急地说了两句,族长看着张逍有些不好意思,“他只要女医生,不要男医生。”周姐看着男人惶恐地摇头,便带着我们几个女实习生赶了过去。
一路飞奔,来到了一座垒得很粗糙的房子,泥土、石块、茅草,感觉四处都在漏风。一个小女孩正满脸泪水地站在屋门口,是那个我刚来第一天见到的小女孩,依然穿着宽大的衣服。进到里间,一位中年妇女和两个稍大一些的女孩儿正蹲在床边,看到我们进来立刻起身退到一旁,女孩儿殷切地望着我们,中年妇女去了厨房。床靠着墙,一个脸颊消瘦的妇人挺着硕大的肚子靠在床沿上无力地喘着,几缕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周姐上前仔细观察了一阵,让我们帮忙按压脚掌小趾外侧的至阴穴,接着她点燃了艾条开始温灸配合着施针。周姐告诉我们孕妇胎位有些不正但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按至阴穴配合艾灸针灸可以正胎位。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胎位终于正过来了。孕妇喝了一点糖水补充体力,过了约半个多小时,成功诞下了一名男婴。旁边的两个小姑娘开心得大喊大叫,外面的小女孩和中年男人也冲了进来。中年男人接过小孩拨开婴儿的腿间看了一眼,一边笑着一边喃喃自语。孕妇侧头看着床边抱着孩子走来走去的中年男人,满足地笑了。阳光从墙壁的石缝里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这时才发现她其实并不老,脸上的皱纹很细,只因为皮肤蜡黄头上杂有白发所以看起来年龄很大。小女孩儿一步步挪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我的手,生疏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了一句谢谢。
因为这次的突发状况,我们的捕猎之行往后延了一周。这一个星期,周姐常带着我们去观察小婴儿的身体状况,小女孩儿便和我们熟悉起来。小女孩小名叫宝丫,每次去她家她都会开心地跟在我背后转来转去。她很爱来我们的驻地,对帐篷充满着好奇。大家也很喜欢她,没事就教她说普通话。
刚吃过午饭,宝丫又跑来拉着我和张逍上山陪她摘野果子。宝丫很喜欢我和张逍,猜想着可能是因为给过她糖果的原因。我们牵着她往山上走,一边检验着教过她的普通话。她一字一字慢慢地大声地念着“姐姐”、“弟弟”、“爸爸”、“妈妈”……嗓音清脆,发音竟很标准。
宝丫所说的几棵果子树长在一片悬崖上,不高,从悬崖的底部稍微往上爬一点就能够着,上面结满了橘红色的像柿子形状的野果子,但个头只有手指头大小。宝丫熟练地往上爬,张逍跟在他身后时刻注意着宝丫谨防她掉落,我在下面的地里等着。宝丫很兴奋,把摘的果子不停地往兜里塞,直到几个兜都装满了便开始往下扔,我在下面一颗一颗的捡,一个后退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开始塌陷,我惊叫一声。
“怎么了?”张逍爬在石头上问。
“没事。”一个不到膝盖深的圆坑,不大,里面还有一些细碎的红薯花生残渣,一个老鼠洞而已。
直到我们带来的小布袋再也装不下了,宝丫才意犹未尽地从树上下来。正准备往回走,吴卿莉从远处走了过来,说周姐和孙教授找张医生有事。吴卿莉走到我身旁,“张医生,你和宝丫先回去吧,他们找你挺急的,我和霏霏待会儿就回来。”张逍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张逍便牵着宝丫走了。
第56章
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我从兜里掏出几颗野果子递给她,自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很甜。
“你想聊什么?”老实说,大学这几年我们并不是很熟,也没多少交集,猜不出她此刻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捏着手里的果子并没有剥开,“你和张医生是什么关系?”
我笑了,原来是问这个,“我们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怎么,你喜欢张医生?”
“怎么会,我有男朋友。”
“我也有男朋友啊,那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看你最近和张医生走得很近,没别的意思。你男朋友还是原来的那一个,来过我们学校的那个?”
“嗯。”我不再开口,也并不想陪她说这些,也不知道她今天到底要找我说什么。
她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说,“其实你,乔依颜、林月,你们都知道我这次支援的机会是怎么得来的吧。是的,没错,我是和实习科室的李医生在一起了,能得到这次机会也是他帮的忙。你们应该挺瞧不起我的吧,但是我不在乎,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择手段又怎么样呢。我就是这样的人,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我知道那次搬出宿舍说你们排挤我是我的不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你们知道我夜不归宿,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早就猜出来了,那晚我的确是和宋翊在一起。”突然,她笑了笑,“只是,最后我们仍然没能走到一起。”
“其实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该怎么选择都是自己的决定,自己对自己负责,我们没有资格站在自己的道德的标准上去置喙和评判别人的对错。”
她转头看我,“你真的这样想?”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吗?”
“我不是……”她似乎被问到了。
“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我也不会去在意别人怎么生活。毕竟,每个人想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
“是啊,生活本就如此艰难,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她站了起来,把捏烂的几颗果子扔在地上,转身走了。看着那几颗无辜遭难的小柿子,瘫在地上流着汁,就像我们刚才的这一场无疾而终的谈话,有些莫名其妙。
延迟了一周的捕猎之行终于成行,孙教授年纪大了不想跟着我们折腾,出门时在一旁叮嘱着我们穿好山袜做好防护,小心蛇鼠虫蚁。几个女生早在听说树林里有蛇就打了退堂鼓,最后女生只有周姐吴卿莉和我三个人,跟着张逍带着的几个男实习生一起去了丛林。临出门的时候,孙教授还不忘嘱咐我们在丛林里遇到好的药草一定带回来。
我们三个女生都不会赶鸡捉兔,我纯粹是图个新奇好玩。这一群人中只有一个人会捕猎,兼修过动物医学的张季,东北人。他说他家附近都是山林,从小跟着长辈上山学着怎么打猎做陷阱,观察哪些地方野鸡野兔容易出没。捉野鸡野兔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如果谁想吃蛇羹,他也能捉了来。
山涧溪流悬崖峭壁,树木高耸藤蔓滋生,鸟啼虫鸣鸡飞兔跑,颇有几分丛林探险的趣味。上午我们只在丛林的边缘徘徊,临到中午才收获了一只麻灰的野兔,野山菌倒摘了不少。张季做了一个陷阱将野兔暂时放进去,下午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准备返程的时候再带回去。丛林里不能生火,我们自备了干粮,就着水随便吃了点。下午,我们打算往丛林深处走一段,两个人一组,彼此照应。这丛林正如小余同志说的那样,四处都有人活动过的气息,一些树木上还能看见绳索勒过的痕迹,除了注意突如其来的低洼与断崖外,并没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