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眉,一时间倒真没开口。
江风霁总该不会拿这么晦气的幌子来骗他吧,那江月旧岂不真的是个早夭的命?
顾言风暗自否定掉这个念头,瞧她那生龙活虎的模样,眼儿转的比谁都快,怎么看也不像体弱多病的女子。
既然如此,江风霁为何不惜找这般倒霉的借口也不肯叫江月旧嫁给自己?
男人顿了许久,才道,“在下身无长处,唯有钱财还算充盈,若令妹往后嫁于我,就算是花光万贯家财,在下也定会努力寻医问药,为她延年益寿。”
“……”
江风霁皮笑肉不笑,“没想到顾行首竟如此痴心。”
痴心妄想。
顾言风也笑,“也没想到江大人对令妹如此手足情深。”
深不可测。
二人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却将对方诋毁的乌烟瘴气。
最后,江风霁倒没将话说死,而是留了些寰转的余地,“顾行首与家妹相识甚浅,不如你二人多相处一段时日再做打算如何?”
多相处?那也得有机会啊。
男人腹诽他阴险狡诈,口里却爽快地应下,“江大人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既然如此,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江风霁颔首,“顾行首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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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旧出了前厅,冲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我有些馋嘴,你去伙房弄点甜口来吧。”
湘竹闻言,乖乖点头,“那小姐您可以一个人回屋吗?”
“不碍事,我好得很呢。”
少女笑眯眯地活动了几下手腕子,见她当真毫不怀疑地往伙房走去后,便折身返回了前厅的院子里。
江月旧不敢挨得太近,只能躲在一棵老树后偷听。
顾言风行为乖张,又喜怒无常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可离得远了,又不甚听得清。
正当江月旧干着急时,长命锁里突然冒出穷已的嗤笑声。
“蠢女人,别听了,江风霁不会同意让你嫁给姓顾的那王八蛋的。”
少女猝不及防,被吓得后仰着跌坐在地,“你,你,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穷已恶狠狠磨着牙,“老子这阴魂,现在还不想散。”
江月旧听出这妖怪话里的异样,赶忙岔开,“哥哥他,为什么不愿将我嫁给顾言风?”
“怎么,你倒是很想嫁啊?”穷已揶揄几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自言自语,“也对,你向来馋他脸蛋又馋他身子,死性不改。”
“……”
少女心事被戳破,又怂又气,小声辩驳,“你别乱说,我才不想嫁给他。”
穷已懒得拆穿,“得了吧,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一世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现在只要你打开金匣子就行。”
“金匣子?”见他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江月旧蹙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早日轮回转生去吧。”
穷已虚空握了握拳头,不耐烦道,“老子才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且,只有打开金匣子,老子和你才能回到该回的地方,你个蠢女人明白没有?!”
少女被他喉得一愣,下意识颤巍巍地颔首,“我,我要如何才能打开金匣子?金匣子又在何处?”
“看见江风霁背后的金光没?”
江月旧伸脖子一望,确是有淡淡的光芒浮现在兄长的身后,可转瞬即逝。
“你与他本不是亲兄妹,而且他贪慕你。”
少女怔住,随即干笑道,“妖怪大人,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穷已啐她一口,再次不耐烦道,“老子不叫妖怪,还有啊,你若不信,就把长命锁打开来看看,里头有你亲生母亲留的遗书。”
“这长命锁是没有钥匙的。”
江月旧丝毫不信他的鬼话,只是淡淡回了句嘴。
“呵,钥匙在江贺那儿,现在应该在江水瑶手里。估计不出两日,你的二姐姐就该抵达京城了。”
穷已说完,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道,“哦对了,你要是还不信,大可以当老子在放屁。不过等江水瑶将你同顾言风那点破事公布于众,那可就全完了。”
少女一阵心慌,此时也分不清真假,只能将长命锁一把塞进衣襟里,然后匆匆跑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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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江家兄妹二人用膳时,江月旧旁敲侧击问了些关于小时候的旧事。
譬如娘亲是什么样子的,又譬如自己怎么与兄长长得一点儿都不相似。
江风霁温和地看着她笑,一一回答,挑不出半点错儿来。
“娘亲和月儿一样好看,咱们兄妹俩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自然是不相似。”
“那哥哥,是不是不愿我嫁给顾言风?”
少女突兀地丢出这个问题,终于叫后者停下筷箸。
“月儿难道想要抛弃哥哥,同他在一起了?”
明明该是委屈又有些可怜的语气,今日的江风霁却没能把握好情绪,话一出口,便阴冷的煞人。
江月旧咽了咽口水,显然被吓住,张了张唇,却不知该从何解释。
见她犹豫着未出声,江风霁便坐实了少女想要嫁给顾言风的打算。
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和病态的占有欲一下子全都涌上头来。
江风霁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少女身后。
他自背后将人环抱住,接着抬手捏住江月旧尖尖的下颚。
少女在他怀中无端打了个颤,说不清是冷还是惧。
“月儿……”
江风霁冰凉的手掌慢慢上移,一直移到少女的唇边,然后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樱唇。
反反复复,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擦拭什么心爱的瓷器。
“除了哥哥,你谁也不要肖想。”
江月旧闻声慌措着睁大了眼眸,听见兄长的声音犹如毒蛇在吐着蛇信子。
每一个字眼都让人不寒而栗。
“谁也,不许想。否则哥哥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哦。”
作者有话要说:江风霁发病倒计时ing
第70章 柒拾
江水瑶是同燕霄一块入的京城。
只不过一个是奉旨查案,另一个则是千里寻亲。
燕霄属实仁善,到底见不得女儿家孤身在外,虽不喜她拿亲妹妹做诱饵的自私行径,却也一路护送着到了京城。
“江二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一进城门,燕霄便同她道了别。
江水瑶泪眼婆娑望着他,倒也没多做挽留。毕竟她还得费些心思想办法,叫那阴鸷的兄长收留自己。
江风霁置办的宅邸比想象中还要富丽堂皇许多。
前来开门的是江月旧,少女见到江水瑶不出所料惊愕不已。
但这惊愕,显然不是惊她的到来,而是像在惊什么早已预料却仍无法相信的东西。
“你来做什么?”
“三妹妹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
二人一开口便针锋相对,江月旧相较之前气焰嚣张了不少,一改那副逆来顺受的懦弱嘴脸。
想来也是有了江风霁做靠山,底气十足。
只是不知这尊大佛,到底能靠多久。
江月旧自然无法得知她的想法,只是不大乐意同她多费口舌,遂屁股一转,“此处是哥哥的宅邸,我并无资格请二姐姐进去坐坐。”
少女伸手将门推上,面无表情道,“二姐姐不如就在此等着哥哥下职吧。”
说完,便真的把后者关在了门外边。
“你!”
江水瑶气梗,用力捶了捶门,良久也无人理睬。
等到傍晚夕阳西下,江风霁下了职,一回府就看见府门台阶前坐了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在她跟前顿了一顿,刚准备迈腿进府,就见江水瑶猛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摆。
“哥哥……你回来了……”
江风霁微一颔首,示意她松开,“江贺让你来找我的?”
听见兄长直呼父亲大名,江水瑶愣了一霎,而后松了手嗫嚅道,“父亲听闻哥哥要自立门户,气得大病一场……”
男人皱眉,温声里透出一丝不快,“快死了?”
江水瑶赶忙摆手,“不曾。”
江风霁瞧着吁了口气,舒展开眉头,甚至朗声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是大不敬,“那就好,他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至少,该尝尝自己不人不鬼那几年所受的苦。
江水瑶吓得不敢吱声,又听男人吩咐道,“进府吧。”
没等她高兴起来,江风霁转脸补充,“带二姑娘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