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背我!”
江月旧边说边往那坚实的后背上一趴,八爪鱼般攀得紧紧。
江风霁发出声闷笑,握着少女的小腿肚子,轻轻松松把她背了起来。
走了几步,男人目光才恢复暗色。
方才的吻,太淡了。
该桎梏,该热烈。
该唇齿交缠,该唇瓣见血。
后背传来少女身上柔软又温暖的触感,江风霁喉结滚了滚,如往常一般,压抑着汹涌翻腾的念头。
男人的步子稳健,身形被微微压弯,仍显高大。
江月旧趴在兄长后背上数星星,一颗两颗,没几颗就睡着了。
听见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从后边传来,江风霁开口轻唤了唤她的名字。
“月儿?”
无人应答。
男人顿足,挺直了腰背,手掌稳稳托住少女,将人改为公主抱的姿势。
江月旧睡着了,窝在他怀里,脑袋自然地往江风霁胸膛处钻。
一幅眷恋至极的模样。
江风霁心软的一塌糊涂,收紧了环在少女腰际的手掌,而后微微低了下头,去亲吻她的眉眼,她的鼻尖。
最后落在那瓣樱唇上。
仍是一碰即离,浅尝辄止。
谦卑着,收敛着,克制着。
像蛰伏的凶兽,眼露凶光,又温柔反常。
还不到时机,还要再等一等。
他的月儿。
-
一次性在京城逛了个够,江月旧总算安分了几日,再没缠着兄长带她出去玩。
不过短暂的安逸很快就被打破。
午后风和日丽,湘竹匆匆自前厅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再一问,来者是顾言风。
少女瞧了眼天色,此刻临近江风霁回府的时辰。
江月旧私心不想让二人碰面,遂拎着裙裾,火急火燎跑去打发他。
等到了前厅,才现在男人已落了座,正懒懒散散靠在圈椅里喝茶。
“顾公子,你怎么来了?”
少女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漆黑的眼儿乌溜溜转着。
顾言风瞥她,“长命锁不要了?”
“要要要!”江月旧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男人面前,殷切问,“你找着了?”
后者从怀里摸出个锦盒,扬了扬,“找到了。不过还你长命锁,小爷我有什么好处?”
少女瞪他,“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那今日打扰了,告辞。”
说着,男人利落地站起身,毫无留恋地往外走去。
“哎……你!”
江月旧下意识揪住他的衣摆,委屈地瘪嘴,装可怜道,“别走别走,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肯还我长命锁?”
“过几日就是簪花节。”顾言风偏头,冲她笑,“与我相约,如何?”
“可是……哥哥他不让我随意出门。”
少女为难地咬着下唇瓣,思忖道,“恐怕无法与你做约定。”
男人闻言,却满不在乎道,“这有何难,小爷自有办法解决,你就说你愿不愿与我相约?”
江月旧还在踌躇。
顾言风见状,从锦盒里取出长命锁,转身带在了少女的脖颈上。
他的指尖滚烫,触碰到皮肤,叫人心尖都微微战栗。
最终江月旧还是屈服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陷在男人好看的眉眼里,听话地应了声“愿意”。
顾言风得逞般又笑,咧嘴摸摸少女的脑袋,“我的小月儿真乖。”
江月旧哼声,刚要反驳,却见兄长跨过了门槛,正向他二人走来,只剩数步的距离。
少女忙冲顾言风使了个眼色,然后避开男人作祟的手掌,清了清嗓子道,“听说顾公子有事要与兄长商议,这不,兄长正巧回来了。”
顾言风:?
江月旧甩锅甩地飞快,偏又表现出一幅无辜的模样,好像真的浑然不知情。
江风霁扫视一眼屋里的男人,虚虚作揖,“不知顾行首登门拜访,有失远迎,敢问今日所为何事?”
“是呀不知顾公子所为何事?”
少女故意跟腔,站在兄长身侧冲他眨眨眼,似乎存心叫他下不了台。
顾言风见二人同心一气,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此番前来,是向江大人提亲的。”
一语毕,这回轮到江月旧语塞。
提亲?!
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第69章 陆玖
“顾行首,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风霁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眉眼暗生了些愠色。
相反,在他对面的男人倒是笑出了几分气定神闲来。
顾言风将视线落在少女错愕堂皇的面容上,重复道,“在下,是来向江大人提亲的。”
果不出所料,江月旧娇靥上又是惊又是羞,最后回瞪了男人一眼。
“顾行首与舍妹不过一面之缘,如此仓促提亲,恐怕不妥。”
江风霁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类似于指尖扎了针,虽是细小的孔,却钻心的疼。
男人闻言,顺着他的话答,“说也奇怪,虽只有一面之缘,在下却对令妹一见钟情,甚至产生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念头。”
江月旧微微别开眼,不去瞧他。
这厮说得半真半假,差点叫她信以为真。
不过顾言风看自己的眼神,总叫少女无端想起个词儿来,仿佛在脑海里盘踞已久,又说出口过上百遍。
浪荡而情深。
假浪荡,真情深。
一念闪过,江月旧呼吸跟着急促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
江风霁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她,关切道,“怎么了,月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少女眨眨眼,勉强道,“脑袋晕乎乎的,许是夜里没睡好。”
“湘竹,送三姑娘回房。”
江风霁唤来婢子,不由分说就欲把她搀下去,少女担忧顾言风同他单独呆在一块会出什么岔子,刚要开口,又被兄长抬手掩住嘴巴。
“好了,莫要担心,哥哥会处理好一切的。”
江月旧:……
问题不在兄长身上,而是……顾言风那厮啊!
少女反抗不得,只能跟着湘竹离开。末了,路过男人身旁,还不忘从袖中伸出食指,警告性地戳了戳他的掌心。
谁知顾言风却背后长眼睛了一般,准确无误地勾住她的指尖,圈在掌心里握了一握,然后又倏然松开。
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三秒,自然又流畅。
江月旧稍稍启唇,惊呼声卡在喉间打了个转儿。
他也忒胆大妄为了吧!
少女回过头,心虚地望了一眼兄长。
江风霁并未发现端倪,仍是端着张关怀备至的脸庞。从他的角度看去,二人只是擦肩而过,衣袂微微被风拂起。
等到江月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厅前,江风霁这才敛眸,“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顾行首。”
-
案上两盏热茶白气袅袅,氤氲在冷肃的空气中。
顾言风眯眼瞧了瞧厅室,忽然一笑,“江大人这些年仕途想必一帆风顺吧。”
用的是官窑烧制的冰裂纹白定瓷盏,摆的是胎骨大绿,梅花纹样的瓷瓶。
小到椅子里的软垫,地上铺的毛毯,无一不出自京城“宝通坊”之手,千金难求。
可他区区大理寺少卿每月的俸禄,也不过如此。
原来许崇所说之事,大抵都是真的。
勾结权贵、欺压行商、鱼肉百姓。
偏又端的一幅光风霁月,温润公子的模样来。
江风霁听出他话里有话,不动声色地揭过去,“本官家世还算富庶,怎么,顾行首见识到江府的阔绰后,还有余力向舍妹提亲吗?”
拿钱压他,笑话。
他顾言风这辈子穷的可只剩下钱了。
男人咧嘴,摩挲着腰间那块醒目的令牌,口气闲闲,“方才忘了告诉江大人在下提亲的聘礼是什么。”
江风霁睨他。
顾言风手上倏地用力一扯,便将纯金的令牌从腰间扯下,掷于桌面。
“在下愿以整个衢龙行为聘,求娶令妹。”
江风霁眼眸一颤,微不可见地收紧了拳头。
为了个一见钟情的女子,竟要献上富可敌国的衢龙行。
若不是他亲耳所闻,恐怕都要怀疑这是话本子才敢写的情节。
顾言风为了娶月儿付出的代价越大,就叫他妒火和怒意越盛。
不入流的下贱商人罢了,也敢觊觎他的月儿。
简直,该死。
江风霁将拳头收回袖中,换了个理由搪塞,“不瞒顾行首,家妹体弱多病,早年算出是个短寿的命,恐怕不能与你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