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36)

杨逸道:“我看你运气好,伤的不重。”

阿福说:“哪不重了!是奴婢身体好,扛得。换了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还真是命硬。

杨逸说:“傻模傻样,你好自为之吧。”

云郁是阿福见过的心态最好的男人。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无数把利剑悬在头上,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为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伤感。他甚至庆幸还有个表妹,可以用来笼络云徽。他知道这样想很无耻,毕竟曾是未过门的妻子。然而他确实为解决了宗室离心这个燃眉之急而大松一口气。

悲伤之意,转瞬即逝。李小姐走后,他转而接见杨逸,议起朝事。杨逸给了他一份拟好的新的官员任命名单。

就着这名单,又商议了有一个多时辰。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用过晚膳漱完口,总算得了一点空闲,他疲惫地靠在榻上:“戌时太原王要入见,同朕商议军需粮草,还有北方军情的事。朕困得很。朕休息一会,太原王到了你叫醒朕。”

阿福点头。

他头痛欲裂,他知道是因为接连几日未睡,身体撑不住了。他亟需休息,亟需睡眠。偏偏越困,越是睡不着,心里像烧着一把火。

阿福看他眉头紧皱,不是个休息的样子:“奴婢会按摸。要不奴婢帮陛下捏捏肩膀,揉揉脚,陛下放松一下,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云郁哼了一声,表示应允。阿福便上了榻,替他按捏起来,先是太阳穴,然后是肩膀,最后是脚。

阿福按捏了一场,才发现他身材真是高大的很。他长得瘦,但个子很高,骨架大,光这一副骨头都得值些秤,更别说男人肌肉又紧,根本不好摆弄。阿福捏了一会,汗都要累出来了。

云郁还是没睡着。

阿福讪讪地抬了袖子擦汗。

云郁平躺,闭着眼睛,道:“不要捏了,过来,陪朕睡会。”

阿福有些不安:“……啊?”

云郁道:“你不是自告奋勇,要给朕传宗接代,生儿子吗。朕现在累了,没力气传宗接代,你过来陪朕睡会儿。”

阿福小声嘀咕着:“奴婢那会是以为陛下会死,不忍心,所以才不怕遭嫌,自告奋勇。现在陛下又不会死了,这种好事自然轮不到奴婢。”

云郁闭眼抬手,哑声道:“朕还没有脱离危险呢,你过来,让朕抱一抱。”

阿福乖乖地过去。

云郁已经没力气睁眼,只是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他的神情,仿佛在说梦话。

阿福看着他那张漂亮的面孔,心里咬咬牙,死就死了,就算他是个瘟神,挨了他,就是招灾惹祸,那也没办法了!这么漂亮的人儿,他让我脱衣服给他抱,我要是不脱,我就不是人!

反正他现在也没力气,干不了坏事。

“奴婢身上还有伤……”阿福只脱了外衫。她像只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钻到了云郁怀里,和他盖一个被。

云郁感觉到她靠近,手自动地伸出来,温柔搂抱过她,同时扭头,嘴唇软软地在她嘴上亲吻了一下,似睡非睡道:“你是头一个上朕的床,这样让朕抱在怀里的女人。”

他的温度环绕在身上,热乎乎的。阿福脸缩在他脖颈间,看着他白皙的面孔凑近过来,这下,连下巴上的胡须根都能看清楚了。他远处看着很白,其实近看,也是长胡子的,下巴和嘴唇上方有些青。只是每日剃面,刮得很干净。他鼻子上,还有下颌,耳后的地方,各有一两颗针尖似的小痣,因为疲惫的关系,眼睛下方还透着点青晕。这张看似完美,洁白无瑕的脸,顿时清晰起来了。

他五官的确生的好,脸型很有轮廓感,是男子的线条,很英朗。偏偏眉眼鼻唇又生的极美极媚,美和媚却不带脂粉气,而是线条流畅,颜色艳丽,干净利落。阿福色迷心窍,主动贴近了,含着他嘴唇亲了一下。

云郁迷迷糊糊中哼了一下,抱紧她,张开嘴,加深了这个吻。

阿福感觉他苏醒了一般,手和嘴唇都加大了力气,一时不敢动。云郁爬了起来,搂着她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边解衣,一边乱吻起来。他头发乱了,气息不稳,眼神带欲。阿福感觉他有些不对劲,讪讪叫道:“陛下。”

“朕过不久,就要娶贺兰逢春的女儿了。”

云郁伏在她身上,亲吻着她的脸蛋儿,低道:“朕的第一次,不想跟陌生人做。朕第一次,想要跟你一起做。”

第32章 秃子

阿福被他劈头盖脸一通吻, 嘴巴都亲歪了,头发都揉成鸡窝,胸口的肋骨都被压疼了, 脸羞的红红的,一副梦游状。

脑子里则晕晕乎乎, 自思索着:这是什么回事, 梦想这么容易实现了?

这个人看着跟朵冰山上的雪莲花似的不可攀,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摘下来了?还是他自己投怀送抱来的,这可不像是真事啊……

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哟!可真疼!

这到底是要接受还是不接受。接受吧显得自己太随便了, 怎么漂亮男人勾勾手指自己就一头扎到网子里去, 跟条蠢鱼似的。

不接受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喂!

这样的美人,能跟他睡一觉, 那是千年等一回!

事实证明阿福还是想多了。

云郁亲了她一会,不知是突然丧失了兴趣, 还是怎么的, 竟然放开了她。

“这几日精力不济。过些时候……”

他说,欲言又止, 好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

阿福满脑子疑问,却也知道他这段日子着实累, 赶紧伸了手将他抱在怀里,像哄小宝宝似的, 拍他肩膀安慰:“陛下睡吧。陛下太累了, 要多休息。”

云郁翻身下来,两只眼皮沉重地合上,不过一口气的工夫便已经睡着了。

阿福抱着他, 跟老母亲抱着生病的孩子似的,求医无门,只能关在家里叹气。东也是愁,西也是愁。

过些时候……云郁就彻底忘了这事了。

他每日都忙到深夜,天不亮又起。两天能睡三个时辰都是万幸。东西也不怎么吃,每顿强迫着自己喝点汤,吃一点米。食物已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只是为了维持性命,让自己能活着,能思考,能做事,不至于饿死。他心情极度糟糕,焦虑、烦躁、愤怒、恐惧,全都挤压、充斥在心里。今莼玉粒,填在喉咙里,也有如沙石子一般,不但尝不出任何滋味,反而噎的生疼。看到枕头,想到自己一睡着,又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变故,醒来又是怎样一番局面,他就焦虑的无法合眼。一躺下就是反复地做噩梦。不是看见死人,就是梦到自己死。

“韩福儿,朕是不是又掉头发了。”

阿福给他梳头的时候,梳子上粘粘连连,掉的全是头发。阿福将他掉下的头发捏成一团,攒在手里。

云郁扭过头:“给朕看看,掉了多少?”

“没多少。”

阿福怕他难受,不给他看:“就掉几根。正常人,每天都是要掉头发的。掉了才长新的。”

阿福安慰他说:“不怕,陛下头发多,天天掉也掉不完。”

“天天掉,怎么会掉不完。”

云郁有些伤感:“这样下去,兴许过不了三十岁,朕就要变成成秃子了。”

“皇上要变秃子,那也是好看的秃子。”

阿福说:“到那时,奴婢就给陛下做个好看的帽子,天天戴上。”

云郁说:“朕要是到三十岁,头发真掉光了,朕就不做这皇帝了。朕就出家,到庙里做和尚。连剃头都省了。”

阿福每日心情忐忑,生怕一见了他,又提起那事。好在云郁忙的分.身乏术,连睡觉都没工夫,更别提理会她。

“这安神药,喝的朕头整天都是昏的。”

云郁睡不好觉,只得求助于御医,御医便给他开药方助眠。无非就是朱砂一类的东西,喝了两日,不但没入睡,反而让人昏头昏脑,心情更加的烦躁。加上饮食不振,几日下去人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云郁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一脸疲惫。阿福将雪白的棉布在水中浸湿了,拧干净水,捋平整,给他敷在额头上。

“陛下消消火,实在不行,就泡个澡。那药喝多了,本就伤身子。奴婢让人去准备热水去了。泡泡澡,喝杯蜂蜜水,身体放松一下,一会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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