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程珩面前重重关上,昭示着屋内人的不爽。
程珩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食指曲起轻轻在漫着水雾的浴室门上敲了敲。
门缓缓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手。
“谢谢。”
临出门的时候,秦笙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赧然道:“那什么,我喝醉的时候没招你吧。”
虽然秦笙不太想承认,但不管是从安逸和那里,还是从系统那里,她喝醉后都有些……
嗯,难搞。
“没有。”
程珩看着她,眼睛眨都没眨,面不改色地撒谎。
秦笙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自己酒品好着咧。
但这种不知从哪得出来的自信很快就被打破了。
应付完一脸怒气的秦扬和满眼吃惊的林星轩后,秦笙直接进了空间。
看着水镜里的自己对着程珩左一个哥哥又一个哥哥,张口闭口疼轻点慢点。
秦笙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煞是好看。
系统在边上笑得肚子都软了,瘫在大石头上直不起腰。
秦笙磨了磨牙,面色不善地瞪了它一眼,下一秒,半空中的水镜哗啦一声倾了下来,淋了它满身。
“哈秋!”
系统打了个喷嚏,浑身的毛湿塌塌的,看着狼狈的不行。
它抖了抖身子,水珠啪的几下被它全甩了下来,毛瞬间就干了。
“干什么干什么?又不是我逼着你喝酒的。”
秦笙冷笑两声:“下次再敢趁我喝醉的时候把我关外面,我让你身上的毛永远干不了。”
说完,便气冲冲地去了后山。
“哼!”
系统对着她的背影龇牙咧嘴了一番,嚷嚷着放狠话:“有本事你戒酒,否则下次还不让你进来。”
秦笙全当没听见它这番狠话。
她没酒瘾,就是性子上来了,想尝两口。
再加上今天见到了故人,心里难免惆怅,有些被强压下去的旧事,像没长眼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跑到她眼前晃。
秦笙很不开心。
她浸在水中,双臂搭在池沿上,肩上的凤鱼鱼眼半阖,像是醉过去了。
秦笙揪了揪边上赤草的小叶子,倒没用力,也就比晚间拂过的风重了那么一点点。
“啊,丢死人了!”
少女郁闷地撅了撅嘴,下巴抵在裸/露在水外的双臂上,鼻尖触碰到面前的草叶。
“怎么能喊他哥哥呢?”
秦笙又像是在对那株赤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赤草伸出细嫩柔软的叶子卷了卷她垂落下来的一缕黑发,像是在回应她。
秦笙失笑,指尖抚上它小小的叶面:“你果然听的懂我说话!”
“你偷看我洗澡。”
秦笙先一步告状:“还摸我头发。”
听到她这么说,赤草剧烈地颤动了两下,像是在否认,但卷着发丝的叶片却没松开。
秦笙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轻声道:“我怎么会觉得一株草生出了灵智呢?”
“明明建/国后不能成精!”
说完后,她又自顾自笑了一阵儿,之后轻轻拨了两下面前的叶片。
刚才还卷着自己发丝不放的赤草果然松开了。
秦笙自嘲地笑了一声,身子一点点下移,重新浸入水中。
肩上绘着的凤鱼触及水,鱼眼瞬间睁开,整条鱼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秦笙淡着眼,慢慢往池心走,耳边除了轻缓流动的水声外,几道男声愈来愈清晰。
——啊,他啊,前年在大西北那边认识的,就一小少爷,小孩子脾气,跟家里赌气,闹着要离家出走,结果跑错了方向,跑到了鸟不拉屎的大西北,被我捡回去了。
——不行不行,人可金贵了,怎么能跟着我天南海北的跑,早赶他回去了。
——阿九,出来了就好好过,别再回去了。
——阿九,一会儿别回头看,给哥留点面子,这高度摔下去人骨头都出来了,特丑。
——阿九……
——再见。
第19章
房间里刚出现一道陌生的气息,秦笙就已经从空间里出来了。
乌青色的扇叶划出呲呲的风声,咔嚓一下就钉在了卧室的门上。
入木三寸。
秦笙皱眉看向来人,眼中是未散尽的倦意,被吵醒的愤怒浓而不逝。
“出去。”
秦笙不想搭理他,抬手招回钉在门上的乌骨扇,啪的一声合上,倒头就要继续睡。
“我有……”
来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秦笙紧闭着眼,侧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神情不耐。
“你要的消息。”
秦笙动作一顿。
她闭着眼磨了磨牙,停了数秒,之后右手重重地在枕头上锤了两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抬头打量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眼,之后装作无意地转了转左手食指上那个乌青色的戒指一下。
她的动作很细微,若是不仔细观察肯定看不见。
但苏选不是旁人。
更何况秦笙是有意让他看见。
苏选的目光在那个戒指上顿了一下,之后唇角轻轻一勾,眼中慢慢升起几分桀骜不驯。
秦笙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身子微微坐直了几分,比刚才多了几分戒备。
“说起来,你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向我行礼。”
心中暗自戒备的同时,秦笙脸上却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故意挑衅道:“今日不同往日,苏副门主跪下吧。”
苏选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自顾自道:“有人花了四个亿买程家那位的命。”
秦笙脸上的微笑骤然一凝,顷刻尽数散去。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你接了。”
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不是疑问,是肯定。
“没道理不接不是么?”
苏选摊了摊手,微笑道:“四亿的任务,暗门极为重视,滞留帝都的七位堂主尽数出手……”
“轰!”
骤然的一声巨响,将秦扬和林星轩从梦中惊醒。
踩着拖鞋从房间跑出去的时候,就见秦笙背对着他们半跪在客厅里,膝盖下压着一个人,右手上握着一把乌青色的匕首,直直的戳在那人的左肩上。
林星轩轻轻吸了一口气,被这一幕给震惊懵了,站在他边上的秦扬脸色也有些不好。
“你故意的。”
秦笙仿佛是没看到他俩,低着头,眉眼埋在阴影里,晦暗不明,右手稳稳地握着那把匕首,面无表情地在那人肩上搅了搅。
“你故意的。”
她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松开手径自站了起来:“苏选,你死了。”
苏选闷闷地咳了两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又被他满不在意地拂去。
他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但脸上还是笑着的:“终于认真了?”
这几年,苏选明着暗着和秦笙动了四五次手,都被她不轻不重的避开了,原以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在意,误打误撞的,居然碰上了一件。
他又咳了几声,但到底是愉悦的,眼中难掩兴奋,苍白的皮肤上诡异地升起一丝红晕,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你完了,苏九。”
居然犯了这么大一个失误,亲自把把柄送到自己手上。
苏选已经在心里构想了无数种方案,每一种都能完美的激怒秦笙,让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再平静,不再淡然,不再毫不在意。
那双眼睛里面就应该充满着愤怒,充满着杀意,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苏九,才有资格和自己一战。
“你死了,苏选。”
秦笙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冷冷地注视着他:“活着不好吗?”
她抬脚,脚尖重重的碾在苏选的胸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在想什么?在计划什么?”
苏选闷哼了一声,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她,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既像是痛苦,又像是兴奋:“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吗苏九?原来真的只有在你生气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这么美丽的实力,我真后悔……”
他轻叹一声,遗憾道:“这几年,我居然被你骗了过去。”
秦笙冷笑,不想再和他废话:“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