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南知意突然想到,沈西洲好像是说过自己钢琴弹得还可以。
她当时还笑着说他吹牛来着。
“你还真的会弹啊。”南知意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女孩子的样子。
沈书冉。
想到这个人的时候,脑海里的两个画面突然就重叠了。
琴房里的学妹和那天在王山海办公室里的女人,有着相似的姿态。
坐椅子只坐一半的习惯,同样挺拔优雅的背。
“会啊,我妈一辈子都在搞这个。”沈西洲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说。
“那你呢?喜欢吗?”
“你这个问题,”沈西洲长睫垂着,“很犀利啊。”
南知意之前读书的附中也有艺术生,每天练琴三小时以上,除了文化课以外,每周会有半天时间上钢琴课和声乐课,然后一周会有几节乐理课、视唱练耳那些额外的课程。
一天不练都不行,沈西洲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是不打算走艺术生高考的。
所以她也并没有多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南知意摸出来,号码很熟悉,是南云。
“喂?”
“意意啊,我已经叫你祝阿姨了,一会给你妹妹开了家长会以后,去你们班找班主任聊聊。”
“……”南知意快被南云气笑了,“不用麻烦她了。”
“你转过来的第一个家长会,没有家长去怎么行。”南云说。
南知意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和南云讲道理。
“你妹妹?”沈西洲不是成心偷听,南云讲电话的声音很大,大到南知意捂着听筒都挡不住。
“我爸后老婆……”顿了顿,“和前夫生的。”
沈西洲“啊”了一声,很自然就接受了,这些正常家庭没有的配置。
当初她跟任灵珊说的时候,任灵珊的大眼睛里简直是盛满了同情。
已经有一些家长开始往外走了,估摸着家长会快开完了,南知意回去拿自己的书包。
沈西洲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我在这等你。”
11班的家长会也已经开完了,只有讲台那还围了一圈等着单独跟王山海谈的家长。
南知意把后门开了一个缝,溜了进去。
一进教室,心就一沉。
祝槐正坐在自己鹅黄色的、小熊图案的椅垫上,翻看着桌面上的试卷。
身后开门的动静令她回了头,视线相对。
“知意?”祝槐开口,“你去哪儿了?”
“操场。”南知意回答得很敷衍。
“南知意。”王山海眼睛一亮,送走几位家长以后朝最后一排走过来,“你哪去了,就让你妈妈自己坐在这。”
“这是……”
“班主任您好。”祝槐起身向王山海伸出手,“我是知意的阿姨。”
王山海立刻反应过来,握了手,“这样,没关系,咱们现在来谈谈这孩子。”
听着王山海和祝槐巴拉巴拉把自己夸得快上天了,南知意就是脸皮再厚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在王山海做完总结陈词并且还提到了上回南知意刚来一下就考了个学年第一之后,谈话终于有了结束的趋势。
祝槐客气地谢过了王老师,又在几个家长羡慕眼神的洗礼下出了班级。
南知意拿了书包不耐烦地跟在后头。
“晚上跟你爸一起吃饭,他跟你讲了没?”祝槐高跟鞋的声音停下,转身和南知意说话,身上的香水味很浓。
“没。”南知意摇摇头,“要不你们吃吧。”
“那怎么行,他说和你讲了的呀。”祝槐声音上挑着,脸上却不沾欢喜的神色,“一会去隔壁楼,把你妹妹接上,我们一起去。”
她说着拐了个弯,被等在楼梯口的沈西洲吓了一跳,
“噢哟,这个小伙子,一声不吭的,吓死人了。”祝槐拍着胸脯。
沈西洲个子很高,目光俯视下来显得冰冷又傲慢,“对不起,不过您以后转弯的时候还是多注意点呢比较好。”
祝槐嘴里嘟嘟囔囔,回头招手示意南知意跟上,然后扭着步子走了。
南知意偷偷拽了拽沈西洲的校服下摆,然后跟在祝槐后面下了楼。
下了几阶,回过头来无声地和他对着口型,挥了挥手。
——别等我啦,手机联系。
还没走到主楼,南知意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沈西洲:吃饭时要是想走,我去接你。】
很快又补了一条过来。
【沈西洲:带你出去玩。】
☆、二十八块钱
《小债主她挺嚣张》
觉总睡不醒/文
晚上八点。
吃饭的地儿在靠近市中心。
祝槐的车在一处民宅的院门口停下。
往外走不到一百米就是车水马龙的商业街,高层写字楼和商场鳞次栉比,中间不大不小一处欧式建筑风格的矮楼区作为历史的一部分,成为保护建筑被保留下来。
南知意还记得当初离开邤城的时候,政府正就这一片区域的处理办法进行了民意投票,看来那场投票的结果就在眼前。
矮楼区的灯光昏黄却并不温柔,毫无感情地投射在巴洛克风格的石墙上。
铁门是特地仿古的造型,还算和谐,只不过旁边多了一处十分现代化的可视门禁。
祝槐按了门铃,几个人被门童领入院内。
校园里的植物已经枯黄,蜿蜒的藤蔓植物已经失去水分,生机在墙壁上静止。
地灯勾勒着院门到宅门的砖路的形状,圆弧的门顶一盏扇形的廊灯。
门童用平板电脑在登记,然后用十分官方的眼神扫了一眼南知意和黎羡身上的校服。
穿校服来的客人可能不是很常见。
房子内部是比较老派简单的装潢,低调却很有质感。
门童把三人引进套间,在里间的餐厅围着圆桌坐下。
南知意用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检索了这家餐馆的位置,却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翻了数页,只有寥寥几条讨论隐藏在几年前的当地论坛里。
是每天只接待一位预定的神秘私人餐厅。
15分钟以后,南云赶来了。
南知意从南云不断的电话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只是随便吃个饭要大费周章来这种地方。
两个月前预定好了今晚的饭局,结果某个来头很大的老板爽约。
开胃小菜是一碟话梅花生,南知意皱了皱眉,没动筷子。
“清清。”南云终于把手机静了音,反扣在桌面上,“尝尝。”
南知意捧着杯喝了一小口茶,“我花生过敏。”
南云挤出来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嘴角尴尬地抽了一下,“爸爸忘了。”
南知意抬了眼皮,淡漠地开口,“算了。”
菜上齐了,扫了一眼,用个四字就能总结概括一下。
——花了呼哨。
“来,两位高考生,喝点这个松茸翅骨汤。”祝槐拿了汤匙给两个孩子盛了两小碗,“等到了十一月,就彻底过了季了,多喝点。”
“羡羡,这次考得怎么样?”祝槐提到高考生,倒是提醒了南云了。
祝槐轻哼一声,扬着眉,“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这个大女儿成绩怎么样。”
南云还以为祝槐在南知意她们班受了气,毕竟黎羡成绩一向都在上游,这还不得被南知意班主任一顿批,但他也懒得哄她,随口问道,“清清考得怎么样?”
“675。”祝槐把筷子放下,“学年第二,你们爷俩这是故意给我个惊喜?”
“多少?!”
“说不定咱们家明年要出状元。”祝槐拿手帕擦了擦嘴,似娇非嗔“上次考试,可是拿了学年第一。”
阴阳怪气。
南知意的位置和黎羡正对。
不经意,四目相对,眼里没有光的少女扯了扯嘴角。
一开始,南知意想不通为什么黎羡对自己突然的出现没有一点敌意,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就这一秒钟,突然想明白了。
这个家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事实令人发笑。
“好……好!”南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拿起酒壶直往盅里倒,“你这孩子,之前怎么不说……我现在就给你们校长打电话,转班,一定得转!”
“爸!”南知意这是六年来第一次叫南云“爸。”,“我们班老师挺好。”
王山海真的是个好老师,不是那种资历深经验足的片面的好,而是很纯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