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舟见他不理自己,反而整理起了衣服,骄傲如小侯爷,哪里受过这样的无视,抬起手指着他怒道:“你这是心虚了?一句话都不敢对本侯爷讲。”
这个姿色出众的“裴侍君”如此气定神闲,倒是把他身上的匪气和蛮横衬托出来了,这让封舟怒不可遏。
“封小侯爷好大的气性。”王璟书慢条斯理道,缓缓抬起目光,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王璟书的声音如山泉般一样清悦,钻进耳朵里,便觉得十分动听。
美人不光美,声音也十分悦耳。
但封舟丝毫不会动摇。
“你...你居然敢这样对本侯说话,你这个祸水,还不快给本侯爷跪下。”
如今的封舟与他差不多大的年纪,身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
前世王璟书初见封舟时,他已经是眼神凌厉,办事干练的小将军了,唯一耍脾性做的事情,便是偷跑出府,自请去北地。
“就算我真的是裴侍君,也是一品官员的儿子,殿下亲封的侍君,小侯爷恐怕也没资格要我跪下。”
封舟突然醒悟,听出他话的意思,“你不是裴玉卿?”
“王家七郎,见过封小侯爷。”王璟书站起身,拱手行礼。
提起这个名号,封舟面上闪过惊讶之色,因为他听过王家七郎的名声。
传闻这位王家七郎生的绝世貌美,清冷出尘,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不知俘获了洛阳城中多少闺阁女儿的芳心。
却不想在江华殿里见到了这位王家七郎,而且还衣冠不整。
能在殿内如此对眼前人的,恐怕也只有长公主一人了。
王璟书也意识到燕秋在自己睡觉时扯了自己的衣服,颇为无奈,但是眼下她不在,只能等她回来再好好教训。
“王家七郎这样的人也成了表姐的裙下臣,真是让我没有想到。”封舟惊叹之余,望向王璟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
“封小侯爷何以觉得是裴侍君挑拨了殿下与陛下的关系?”
这位王家七郎的父亲王丞相是陛下的人,可王家七郎却侍候在长公主身侧,王丞相这只老狐狸可真会打算盘,惯会做稳赚不赔的买卖。
让封舟更为惊讶的是,王家七郎居然也会同意入宫侍候燕秋。
毕竟他的未婚妻季樱也是洛阳城中有名的美人。
瞧他的样子,明日江华殿可能就会多一位王侍君了。
“我这次回洛阳城,是奉命保护陛下的安全。以前表姐非常疼爱陛下,但是自从表姐纳了裴侍君之后,就完全转变了对陛下的态度。”
封舟想起燕秋对燕询做的那些事,已经算不上讨厌了,可以说是想要燕询的命了。
“小侯爷不若想想,殿下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难道只是纳了裴侍君之后?”
“是陛下中毒之后...”封舟忽然想起自己初到燕询身边时,燕秋已经有了一些不对劲,但是当时自己却没有察觉。
“表姐为何要这样对陛下?难道她真的铁了心要这皇位?”他不禁问出声。
“殿下的心意已经昭然若揭,如今朝中各方纷纷站队,小侯爷还不明白吗?殿下是真的想要皇位。”
王璟书清冷的声音给了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封舟一记响钟。
他与燕秋一同长大,幼时便一直倾慕自己这位表姐,亲眼看着她从不谙世事的小殿下成长为今日位高权重的摄政长公主。
他记得燕秋曾经说,讨厌这朝堂纷争,若有机会,一定早点将权归还于燕询,自己早早脱身。
封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幼帝最忠心的拥护者,其中最重要的是封舟的态度,他是封家下一任的家主,封侯爷年事已高,封家迟早是封舟掌权,封舟支持幼帝,封家上下便会追随。
封舟想成为燕秋最坚实的依靠,却没想到她现在羽翼丰满,起了想要染指帝位的心。
“小侯爷不想见到殿下争夺皇位,想必怕殿下的女子之身会遭到朝臣反对,但是小侯爷为何不相信殿下一回,她那样的女子,如果不是有万全之策,便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的野心。”
“况且,不是殿下要争,而是必须要争。”
王璟书轻轻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
“为何?”
王璟书瞧他这幅样子,便是不知其中内情。
封舟是燕秋的表弟,若是封家能改变立场,转而支持燕秋,想必燕秋也能少一些烦恼吧,毕竟封舟是燕秋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那就要问陛下对殿下做过什么事了。”王璟书说起这话时,眼神中划过一丝冷意。
“陛下他,想要置殿下于死地。”
燕秋倒是不知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有什么急事来找自己。
若是生病了,太医院的太医任他差遣。
若是冷着了,棉被也允许他用了。
若是觉得无趣了,还可以唤宫人解闷。
却为何偏偏要叫她过来。
不过来传话的宫人一脸的焦急,好似他出了什么大事。
好歹燕询还是大魏朝的皇帝,若是不明不白的没了,她也会惹一身麻烦。
燕秋带上了老太医,到了宣和殿。
方才趁着王璟书睡着的功夫,偷偷的看了他一下,燕秋偷笑的捂不住嘴,回想起来嘴角都带着笑,满面春风。
燕询很久没有见到燕秋笑得那么开心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燕秋也没有真心实意的笑了。
燕询面色如常,坐在书案前,见她来了,忙上前迎接。
诺大的宣和殿,只有他一个人,小小的身子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瘦的有些可怜。
燕秋把燕询囚禁在宣和殿,派了侍卫把手,但若是燕询非要出去,侍卫得了燕秋的吩咐,也不会强行拦着。
“瞧你也没有生病的迹象,叫本宫来有什么事吗?”许是今日的心情不错, 燕秋也没有摆着冷脸对燕询。
燕询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阿姐,你先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见燕询面色红润,燕秋叫老太医先回了太医院,燕询见了,偷偷松了一口气。
燕秋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何事?”
“阿姐,李道深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但是我承认,是我手下的人干的。”燕询咬唇摇头,失魂落魄道:“李道深的仇家太多,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所以才......阿姐,我错了。”
这幅样子,倒真的把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弟弟演的十成像。
燕秋突然有些好奇燕询的生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还有裴侍君中毒,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理由要害他!阿姐能纳侍君,没有人比我更开心了,阿姐这些年为了照顾我,一直孑然一身,我心里也很愧疚。”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燕秋笑了,“阿询,你倒是真的心疼我。”
“阿姐,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你这样误会我,但是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无论我们以前有什么误会,以后都不要生阿询的气了,好吗?”
燕秋看着燕询这幅可怜祈求的样子,似笑非笑。
在燕询这里,她的一次又一次警告看来都不作数了。
燕询既然一直在装傻,那她也不介意看他的表演。
“阿姐,好吗?不要生阿询的气了。”燕询扯了扯燕秋的袖子,吸了吸鼻子,眼尾发红。
“好啊。”燕秋一字一句道。
燕询闻言,从案台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对着燕秋扬头笑:“那阿姐喝了这杯酒,就是真的不生阿询的气了。”
好像是为了怕燕秋误会,燕询自己先喝了一杯,他年纪小,还没有喝过酒,这一杯下去,辣了喉咙,呛到了自己,有些狼狈。
“阿姐。”燕询喝完,叫了一声燕秋,催促着她。
燕秋不知在想什么,拿起酒杯,凝着凤眼看了看,酒杯里的酒水看起来并无异样。
若是燕询肯耐心等上一等,也许她就可能会中了他的招,可他却如此急不可耐,露出这样明显的马脚。
“阿询,阿姐我想了很久,才发现我以前真的太过仁慈了。”燕秋摇晃着酒杯,勾起嘴角。
“阿姐?”燕询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好弟弟,若是你真的没有派人刺杀李道深,没有给裴玉卿下毒,那你便喝了这杯酒,怎么样?”燕秋把酒杯递到了他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