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弹丸之国。如若被有心势力惦记,被撼动、被冲击并不是难事。
国王陷入两难的境地。……顺了公主的心意,恐怕就抓不紧自己的王权;捍卫了自己的王权,便要父女离心得罪了霓雅。
从小到大,这孩子被他违逆心意很多次了;如果连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估计以后要恨死他这父王了。
……这个阿诺也是,居然横在中间给他们父女出这道难题。他若是军方或哪个权贵财阀之子,不就什么都结了。
国王拍拍王座扶手,叹一口气,兀自去歇息了。
在宫殿最高的那座建筑顶上,有一只巨大的时钟。每当时钟铛铛铛地敲响,整个宫廷,连同宫廷周围的居民都能听到:“又是一个准点了。”
在这一个夜晚,十二点钟声响起时,最高的塔楼上来了位不速之客:咕咕。
那只猫头鹰拍拍翅膀,落在塔楼的最高处,俯视着脚下的宫殿,努力寻找着公主的寝宫。
更深露重,在一扇开满花的窗户后,咕咕找到了公主。她正睡在一张松软的床上,面色红润、带着苹果一样微甜的香。
此刻月光朦胧,窗户半开着,咕咕收敛起翅膀,落在公主卧室的窗台上。
夜间是猫头鹰的活跃时间,作为苏弦的信使,它将这里的一切都传达给了远方的她。……隔着无数的城市、无数阑珊的灯火,苏弦走进了公主的梦境。
……宫廷乐队已准备就绪,悠扬的音乐在教堂响起。
凝神细细一听,这是婚礼进行曲。有人在结婚。
苏弦瞪大眼睛四周看,宾客们都站起身,等待教堂门口新娘。
她脸上盖着面纱,有精致的妆容和姣好的面孔。教堂门口阳光溢满,逆着光她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她浑身都是幸福的模样。
安宁,这里有令人心静的安宁。穹顶很高,宾客们说话的很少,一丁点的声音都被放得很大。……新娘子正朝里缓慢步行。
“霓雅!”教堂外突然有人闯入,逆光中只觉得是熟悉的身影。
那新娘子随着声音回头,原来她就是公主。——显然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阿诺?!你怎么在这里?——那他是谁?!”
教堂正前方,正等着今天的新郎。他一副陌生面孔,全然不觉得自己突兀。——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后站出来一个人:她的父王。他一如既往地严厉,严厉中带着命令:“霓雅,你今天就要结婚了。——站门外的那个男人远一点!”
教堂内外,分别站着她的父王和爱人。就在这一刻,她要做人生中重大的选择。往前一步,是她的父王和王室皇权;往后一步,是她的爱人和自由。是放弃父王的支持、忘记皇族的责任嫁给爱情好?还是放弃自由与畅想,做一个成熟有担当的公主好呢?
她的脚底下有千斤重,往任何一方挪步都会耗尽她的力气。她突然向旁边后退了一步,这局面对她太痛苦了:她真的很想离开。
可这个想法马上被打击了。她发现脚下的地面生出许多的利刃。如刺刀一般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她的周围,她已经寸步难行了。
仿佛疯长的荆棘,这些刺刀利刃迅速地长高;不仅是脚下的空间逼仄,很快霓雅连转身都困难。她仿佛被逼近角落的小兽一般,她开始疯狂尖叫,白色的婚纱上开始沾染上点点血渍……
一个惊厥中,霓雅公主醒了。
——这是一个梦?还好,这只是一个梦。她在黑暗里突然生出一些安心,慢慢又生出一些哀伤:阿诺现在在哪里?阿诺现在怎么样了?他会和自己一样,一直坚持、一直和她走下去么……
惺忪的目光中,她看到窗外的月光。好像已经是后半夜了。
噩梦之后,她出现短暂的清醒。打小起,她想要的东西几乎都能得到;可是越长大越发现,这种状态慢慢变得不可能了……。长大真的是一种很辛苦的事。
算了,别想了。赶紧睡吧。……寂静的黑夜,霓雅宽慰自己忘记这个梦。把注意力转到旁的事上去。
窗台上影影绰绰地好像蹲着一只鸟,看它那铜铃大的眼睛,貌似是只猫头鹰。……等等,猫头鹰,是苏弦的那只猫头鹰么?
霓雅细细一看,果然!——这个死丫头,胆大包天,居然把她的鸟放到宫里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霓雅突然心头一怒,正坐起来,打算去捉它或者轰走它;咕咕很机敏地发现异常,一震翅膀飞走了。
天空破晓之后。霓雅公主再度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的那刻她吓了一跳:苏弦那个丫头,一本正经地正站在床尾看着她呢。
——这丫头,知道自己的鸟走漏了行踪、让她发现。自己主动来请罪了。
正好,省得自己去找她。
“你放那只鸟进宫,有什么企图?”公主双手一抱胸,狐疑地盯着对面的苏弦。
“我们正在给林寂陌准备墓地,墓志铭上有些讯息想来问公主。”苏弦面色清淡,似乎在谈一个不痛不痒的事,“林寂陌的尸体没找到,只能做个衣冠冢。各种礼数因此做不成,便打算认真给他写个墓志铭。……他具体死在森林的那一块,您知道么?我们打算刻碑上。”
“林寂陌被丢到森林哪一块?这个我要去问父王的近卫。”霓雅歪头想想,狐疑地看她,“你真的,已经放下他了么?”
苏弦淡淡地挤出一点微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要继续过。”
听到此,霓雅无奈地叹一口气,伸手抓了抓头发,本想安慰她一下,却找不到措辞,便约好了时间答复她:“我到父王那打听清楚了,立马就答复你。……还有,以后不许擅自把这鸟给放到宫里来!”
……林寂陌墓志铭写好的那天,阿三正好空下来。本来准备安排匠人、正欲去刻呢,姐姐苏合却突然插了进来:“这些红白喜事有关的东西,老一辈的人讲,都是要看日子的。——这几天日子不吉利!对后人、家庭运势有影响的。”
好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氏还有这么大一企业在;很多财阀确实挺看重这些鬼神之说。
就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第25章 公主的婚礼
苏弦和李掰的快递店越办越红火,原先的门店显然已不能满足需求了。
于是,两人搬了个大点的门店去。乐乐呵呵地收拾行李中,李掰突然想起了林寂陌,问起来:“哎,那个住你隔壁的有钱人呢?他咋不来帮忙?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自从苏弦和李掰从城中村搬出来后,两人的联络有一搭没一搭的,显然,他并不晓得林寂陌失踪一事。苏弦也不想提及,引得大家都伤感;便避重就轻地聊:“对我挺上心?你哪里看出来的?”
“这还看不出来?瞎子都能看到了!……在城中村的时候,这人三天两头在你家附近转悠,被我逮住好几回了。”李掰大惊小怪地说,“我看他那么有钱,以为你没几天就就范了,想不到战线挺长啊!……结婚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没人说过会和他结婚。”苏弦不咸不淡地整理,已不想再理他。
“咦,长得好看又有钱,还有不结婚的,装吧你!”李掰三下两下地整理完,一副先知过来人的样子,兀自开了电脑,继续乐滋滋地数账户上的钱去了,“等你当了少奶奶,这上面的数就更多了!哈哈哈!”
想起林寂陌的并不只有李掰。
他的死对头雷震威也到店里来过几次。……林寂陌打出现起,就没给雷爷出过容易的题,可如今他突然消失了,这简直是下棋途中死了对手,平白无故躺赢了。雷爷一下适应不了。
他得来探探。
他先去了林寂陌小区,从物业办公室出来,他就恍然如在梦中:物业都说业主没了,那就是真没了。临出门的时候,被误当作业主亲戚,雷爷善心大发,还给人把拖欠的物业费给交了。
鳄鱼也会流眼泪,更何况,一贯喜欢讲究的雷爷呢。
雷爷咂摸着嘴,捏了捏下巴,转头又摸到苏弦快递店。——这家店在苏弦李掰的眼里,算是不错有档次,但在豪气如雷爷的眼中,实在拿不出手。
雷爷在店里左右瞧了一眼,拒绝了李掰递来的椅子,不声不响地兀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