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机敏,趁机向国王拉拢说和:“这丫头正向父王赔礼呢。……她一向很擅长这个的。”
上了年纪的人向来敬畏鬼神,国王对苏弦越狱虽心有不满,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弦已然在赔罪,自然不会大动干戈、坏掉宫中的安宁氛围去审她。
——他接过那盏茶、并没有喝,而是拿眼睛直瞪苏弦:“你从我的监狱逃走了,而且还用了巫术!一开始本王并不相信,但看今天的样子,他们并没有冤枉你。”
又扯回越狱这件事了。唉,看样子今天要把所有旧账都翻一遍。
苏弦与国王言语不通,只得一边讲一边向公主求助:“皇家寺庙的变故与苏弦无关,我真的觉得冤枉,可语言不通又无法自证清白。所以,所以便自作主张逃了……。”
公主常年在国际上走动,中文还是很利害的。眼下又担心苏弦林寂陌两人捅漏她和阿诺的事,自然全力做说客,希望赶紧将这两人打发走,免得旁生枝节。
苏弦被关进监狱,确实是因皇家寺庙一事;如她所言,那场暗杀是素旺指示,跟她没什么干系。她的确是被冤枉了。这一套说辞,勉强可以过关。……虽然处理方式有些鲁莽。
……只是,解决前一个问题后,国王心里又生出另一个问题:“皇家寺庙祈福那天,你并不在受邀之列。为什么闯进水居?!你来找本王什么企图?”
为什么找国王?这个恐怕就要问公主了。要不公主担心公布录像踢爆恋情、被国王反对打击,苏弦哪里会想到去拜访他老人家。……她来替公主做说客,求他老人家成人之美,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呢!
可这话貌似不能说啊!看着霓雅公主和阿诺在一旁跟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苏弦晓得要是多嘴恐怕出门就要被揍成狗。但国王他老人家这边也虎视眈眈地等着呢!她得罪哪边好呢?——根本就是给人出难题!
看这左右为难的局面,苏弦感觉除了装死已没有其他的出路。于是她鸡贼地两眼一翻,就势往林寂陌身上倒下去。她晕过去了!
宫殿大厅立马出现一阵骚动。侍从们开始急忙去照看这个突然“昏厥”的人;霓雅公主向来聪明,立马看出苏弦的用意,连忙招呼人将她送到休息室;然后,将侍从安保统统赶走,让这丫头“静养”一会。
苏弦眯起眼睛看人渐渐走光,抬头看窗外即将变暗的天色,心里庆幸不已:“马上就变成石像,就更加没有说话的必要。让霓雅公主去自圆其说吧。”
——她忘记了林寂陌。
这个财阀二世祖因为公主遇袭事件,被媒体炒得人尽皆知。看过录像和资料的国王自然对他一清二楚。此刻,苏弦装晕避开了,正是收拾他的好时机。
“听说,你跟霓雅有些过节?”国王对这把公主的名声拖进泥潭的小子显然喜欢不起来,所以,他把他丢给近卫,“把他丢得越远越好,本王不想看见他。”
他被拖到密室一顿狠揍,一阵昏厥之后,被近卫带离了宫廷。
……没有人知道他被带到了哪里。公主和阿诺也不知道。当苏弦从石像中苏醒,被告知她可以离开了。——她独自一人离开。
阿三等在宫廷的正门口,看见她一人出来大惑不解:“林少呢?”
苏弦摇摇头,她这一夜睡得很死,浑身肌肉都很酸痛;霓雅公主和阿诺对林寂陌的消失一言不发,她也没弄清子丑寅卯。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见了!这样说的过去吗?”阿三护主心切,不由得大声质问。
——这里是宫殿正门。真正应该被质问的人,应该是宫殿正中的国王。可没人有这个资格,也没人有这个勇气。
……苏弦和阿三心神不宁地回去了。
第22章 消失的林少
他们等了整整一个月。林寂陌都没有回来。
没有音讯。没有打电话,社交软件上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人见过或联系过他。
仿佛他从地球上消失了。
苏弦不是没有去找他。她拜访了霓雅公主和阿诺,恳请他们到国王出探听风声;霓雅公主多番打听,最后从几名侍卫处得到消息:国王将林寂陌扔到一森林边缘,只打算给他一个教训,并没打算至他于死地。……他们以为他早已辗转回家,并没想到他会失踪。
——这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林寂陌会杳无音信呢?
苏弦不敢去猜。她和阿三一起,带着一些人马在森林附近搜寻,可那片森林实在太大了。想要搜遍整个森林边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根本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野兽吃掉了?他在附近的部落或村寨里发生了意外?还是,他衣食不足、病死饿死了?
每一天,她都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她累得半死之后回来,倒头就睡,只有这样才会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撑着迎来第二天。
慢慢地,不仅她和阿三,姐姐苏合、咕咕也加入了寻找林寂陌的阵营。
他们这样找了一天,一周,一个月……,仍然无济于事。不仅苏弦,连同阿三都快绝望了。
……是不是哪一天,他们会在森林附近哪个角落,找到他的尸体?
空闲下来的时刻,他们安静无言地坐在一起,想着这个最糟糕的可能,却又彼此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
一个月下落不明,失踪人口是不是可以算成死亡人口了?
苏弦偷偷地在网上查,发现并不是。从法律的角度,这时间远远不够。……算是一个比较官方的安慰。——可搜罗的队伍却要撤离了。
“放弃吧,一个现代人不可能在森林中独自存活这么久。”那些搜救人员这么说。
他们的离开好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弦崩溃了,她在附近的村寨里休整了近两个月,每一天都在疯狂自语,每一天都在回忆落泪。她的头发落得越来越多,她的神情越来越憔悴。
……原来她是很在意他的;其实她是很爱他的。
从他闯入她的小屋开始;从他搬到她隔壁开始;从他抱着她去医院,全然不在乎媒体的眼光开始;从他将石化的她从酒店带回开始……。
他自大、缺乏耐心、有时还有些势力;可他守信、隐忍,更重要是他一天比一天包容她、在乎她;本来她已经一点一点开始接受他,她以为他们已经开始好好相处了。可没想到,在他们渐入佳境的时刻,他居然失踪了。
他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个样子?
现实变得残酷且突如其来,她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搜罗队伍已经离开了;甚至阿三带着姐姐也离开了;可她还是放不下,她做不到,她走不了。
林氏企业有很多东西要处理,阿三作为左膀右臂,需要去面对林少离开后的遗留问题;家里也有些私事需要姐姐出面;……没有拿俗事来烦她就是他们对她最大的体恤。
那段时光里,苏弦在森林边缘和村寨中的居民走得很近。和他们一起摘椰子,一起去寺庙拜佛,一起去看大象……。
那里有晒得黝黑的小男孩,他光着上身,抱着大象肉乎乎的长鼻子,和大象一起笑得很灿烂;还有光着脚丫从水洼中淌过的小孩,身上带着青草和泥土特有的味道。
她还认识了一两个朋友。
她住在了他们家里,甚至成了他们中的一分子。做饭、洗碗、洗衣,和村寨中其他的妇女一样,除了不算标准的口音,和稍浅的肤色,她几乎看不出分别。
“人总要向前看,你该回去啦,苏弦。”终于有一天,他们和她聊起了未来。
人活着和死去最大的区别,就是活着的人还有未来,还要去面对未来。
“你的家人和朋友一定很担心你了。”村寨中的朋友劝她,“如果这里有什么,我们会联系你的。打起精神来,你该回去重新生活了。”
是啊,林寂陌已经不见了。她也该重新生活。这些日子的生活并没有抚平她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只是不会再疼了。
……所有的疼痛都会随着时间消逝。只是,受伤过的人真的会比以往更强大么?
苏弦不晓得。
她只知道,收拾好行李,一天以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房子和以往一样,被姐姐收拾得很整洁;咕咕一如既往地蹲在阳台外的大树上;邻居家的阳台上安安静静、空落落的,苏弦看了许久,知道林寂陌是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