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年立马就破涕为笑了,一口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嚼上几口又咬了嘴鸡蛋饼,圆圆的脸蛋还乐乎乎地笑着。
付鸿看着她,自己倒也很满足。
就在二人其乐融融之时,前方竟然窜出来一个踉跄而行的男人,他几乎病态般瘦弱的身子一跑速度很慢,跄踉着,面色很苍白,表情十分萎靡,偶尔露出一个阴森猥琐的笑容,直把前方的江月年吓得停止了动作。
再往后一看,警察持着抢追他,大概是首领的一个警察正要开枪,却看到了那男人前面的江月年和付鸿,于是大声嚷嚷:“你们快让开!要开枪了!”
江月年还在迷糊当中就被付鸿抱开了,突然空中一声巨响,余音未完就被付鸿蒙住了耳朵,付鸿将她的脸压着胸口,不让她看发生的事。
付鸿抱着江月年快步离开,在某个瞬间,江月年听见旁人的交谈。
“一看就是抽大烟的,死了也活该!”
“唉,真是遭罪。这洋鬼子真是畜生!”
江月年躺在付鸿怀里,一句一句地听着,付鸿狠狠地瞪了眼那些说闲话的人,然后低声对怀中人道:“月年,别听。”
月年抬眼冲他笑笑,然后古灵精怪地闭上眼装睡。
可是江月年还是听到一句。
要我说,最该死的还是付家那口人。
这一天下来,除了街上发生的事是个小小插曲,其余的付鸿和江月年都很高兴。
疯了一天,在江月年躺上床后准备睡觉的时候,付鸿送给她一个笔记本,不薄不厚,样子很精美,轻轻一嗅,一股清香。
江月年咧嘴一笑:“好看好看,我特别喜欢,阿鸿太好了,送给我这么一个好礼物,我得收藏。”
噼里啪啦的,付鸿却全部听进去了。
“月年,生日快乐。”付鸿帮江月年掖好被子,出其不意地说了这句话。
江月年笑:“阿鸿——”
“嗯?”
“我可不可以要个愿望?”
“你说呢?”
“我想你娶我当过门媳妇。”
付鸿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愣住了,看向江月年,她一脸认真,脸不红心不跳,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话的意思。
付鸿看着看着脸却红了,江月年还想说话,付鸿猛地把被子拉上去盖着她头,落了句话就走了:“恬不知耻!”
☆、1924
赶到过年左右,付家的大大小小又回来了。
这次不止是寺庙里的老夫人和一直很忙的戴温婉付俊,除了裴宁儿和付鸿,还多了一个女人。
听说,这个女人是付鸿的亲姐姐,付茗,刚从法国回来,一身佯装扮,倒很和蔼可亲,初次见面付茗就率先和江月年打了招呼。
“你就是月年吧,我经常听阿鸿提起你。很可爱。”付茗爱笑,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和月牙一样。
江月年很喜欢她。
可她心情始终不好,因为一到逢年过节老夫人回来,江月年就知道她的好日子到头了。她觉着,这老夫人比裴宁儿还难缠,虽说裴宁儿打她怎的,倒也把情绪搁在外头,可老夫人严肃得紧,纵然没发过脾气,可那股气场早已把江月年的魂都吓得不知道去哪儿了。
尤其是,在晚饭过后。
果不其然,江月年被叫到老夫人房里去了。
老夫人和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但说的话却不容置疑:“月年,学了这琴棋书画这么久也该有点成效了,试试吧。”说着下人把琴、针绣、文房四宝抬了上来。
江月年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自己要死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
写了一幅字勉强能入眼,可刚把手搭在琴上,没弹几个音就被瓷器碰撞地面的破碎声给打住了。
老夫人脸色很难看,眉宇之间透露出的是巨大的不悦,江月年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吓得浑身颤栗。
“听听,这弹的什么样子?给你两年的时间还不够学会弹一首曲子?”江月年想老夫人肯定气坏了,要不然表情怎会如此狰狞。
老夫人被扶着走到江月年面前,老夫人抬起江月年的下巴,说:“小小年纪竟学会勾引男人了?”语落,对上老夫人视线的江月年刹那间眼睛就红了,老夫人冷哼一声甩开江月年,“我叫人教你
女戒,不是让你明知故犯的!阿鸿是付家独孙,是个好苗头,你们不是一路人。”
语落,江月年哭得委屈得很,却不敢放出声。
老夫人讲的这些话,江月年似懂非懂。
不过这次谈话,在江月年心中造成了不少影响。她完全不敢在大人面前和付鸿在一起了,就连喊他也不能阿鸿阿鸿地叫着,只能规规矩矩地喊他少爷。
可私底下,付鸿还是会让她和自己像以往那样相处。
付鸿能感受到,虽然江月年还是很古灵精怪,但她也在慢慢改变,变得小心翼翼。
付鸿很无奈,无论他怎么保护江月年不再被老夫人抓去,无论他怎么对她好告诉她没事的,她还是那样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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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鸿,阿茗,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好好把鸦片馆管好,我得去对付商会和那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戴温婉说。
付茗刚回来,倒也弄熟悉广州的行情。
商会里,虽然戴温婉是商会会长,但总有几个老狐狸见戴温婉是女人而瞧不起,私地里拉帮结派与她做对。而石家就是其中一家,不过几年前戴温婉已经成功收服石忠建,如今与俩家做对的就是冯家、周家和陈家。
冯家和周家还有缓和的机会,可这陈家强大得很,让戴温婉伤透了脑袋。
商会这件事极其棘手,大半年过去戴温婉都没解决好,如今那陈家还提议说换商会会长。戴温婉这下就更恼了,无论如何,这商会会长是必须不能丢的。
以后的命,还得靠它。
前不久又传来日军与某军队开战了。
虽然这小线索不能算什么,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戴温婉思虑了好久,总算咬牙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她就冯家登门拜访,冯老爷见了她又是挖苦嘲讽的,戴温婉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在交谈中,戴温婉不慢不急,似乎掌握着一切。
“冯老爷,我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我来就是准备和冯老爷联盟的。”
冯老爷冷哼:“不必!”
戴温婉只是笑笑,抿了口茶,胸有成竹地说着:“冯老爷,敢问你一句,你觉得石老爷这日子过得怎么样?”冯老爷挑眉,没讲话,“大家都看在眼里,石忠建自从肯为我做事,那日子好得不得了,我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他,自然,冯老爷同意,我也一定保证你锦衣玉食,甚至更胜一筹。与其和陈富一起过他冷眼相对的日子倒不如加入我,一起做一笔大买卖。”
话都说到这,戴温婉看见冯老爷眼里有丝动容。
戴温婉继而又说:“听说冯小姐心系我郎,你我冯付两家何不结成亲家?”
这一句,才是戴温婉的把握。
冯老爷出了名的爱女,能为女儿寻一桩她心喜的婚事很不容易,如今有了这机会再加上有石忠建这个例子,冯老爷真的犹豫了。
见此时机,戴温婉起身准备离开:“冯老爷好生想想吧。”
没走几步,戴温婉身后传来一道声:“你说的话当真?”
戴温婉笑:“一点不假。”
与冯家说好了,戴温婉便前往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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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付家的联姻之日是在七夕那天。
在得此这消息之后,江月年和付鸿好半天都没回过神。付鸿去找戴温婉取消这桩婚事,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戴温婉还对他们说,准备把江月年送去法国留学。
这消息一出,付鸿当场就按耐不住了:“不行!我不同意。”
付鸿情绪激动,不由得让在场的戴温婉和付茗都惊住了。付鸿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抿了抿嘴,表情仍然严肃认真,说出的话更是坚定得让戴温婉有一瞬放弃这个念头:“月年还小,去外国她怎么生存?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漂流,这些年她受的苦还不多么?”
戴温婉皱着眉没讲话。
母子俩沉默了很久,气氛显得极其尴尬,后来还是付茗打破了僵局。
付茗对付鸿笑笑:“阿鸿,你放心,我会让法国的好朋友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