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幻象+番外(14)

作者:夜行灯花宵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空姐在起飞后送来了今天的菜单,奚文柏接过一册墨绿,看也没有看就飞快将它夹进了侧边的报刊兜里。然而事实证明逃避是无济于事的,在随后的半个小时里,奚文柏眼睛盯着杂志的目录页,余光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往那瞟,最后他屈服于自己的意念,用指尖拈出了菜单。

墨绿配点金,这是廖黎明最喜欢的颜色,很久很久以前,廖黎明有和他讨论过婚礼的请柬样式,奚文柏为了逗他,说要不弄成红色,再印个囍,打开来还会放自动放音乐,放好日子,多喜庆。廖黎明听了笑出鹅叫,把他按倒在地毯上,掏出手机扬言说要把他的这副暴发户嘴脸录下来。

那段五分三十秒的视频成为了奚文柏每天晚上的必修课,熟悉到他闭上眼睛,都有一帧帧的画面浮现。开始时是他自己略显凌乱的脸,在廖黎明的威逼下重复了一遍想象中的请柬和婚礼,包括但不限于八抬大轿迎亲、劳斯莱斯开路和闹洞房一十八式。

廖黎明由着他胡说,笑到手机都拿不稳,前半段视频抖啊抖,最后在两分钟的时候来了个天旋地转,长毛地毯、靠枕、移门和天花板接连出镜,奚文柏反客为主,从他手里抢过摄像权,把人按在了身下,“你呢,你倒是说说看,有比我更好的方案吗?”

变化发生得突然,小博士还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看着奚文柏,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随意地向后摊在地毯上,露出光洁的额头。

“墨绿色,像我们第一次共进晚餐的时候?”奚文柏给出了关键词,“复活节的兔子。”

“对的,因为教堂是白色的,可能还会有金色的小天使,用墨绿色刚刚好。”

“那是不是还得印小兔子?”

廖黎明认真思考了一下,视频里有长达十秒的时间是呼吸声,奚文柏在耐心等着。

“可以的。”廖黎明点头。

这回换奚文柏笑了,“所以你的墨绿色小兔子请柬,和我的火红色好日子请柬,有什么区别吗?”

“哎呀不说那么多了,没这些讲究……”廖黎明伸手想去挡镜头,被奚文柏躲开了,“你继续说。”

“不说了不说了。”廖黎明放弃了抵抗,假嗔道,亮晶晶地看着奚文柏。奚文柏得了机会,把手机凑得更近了,对焦在廖黎明柔软的嘴唇上,大放厥词道,“啧啧小博士,想不到我们都已经讨论到这一步了,我家那两位还被蒙在鼓里,不过你放心,他们二老我可以搞定……你说,我的尾戒是不是该换成订婚戒了?”

廖黎明眨眨眼,露出囊中羞涩的一笑,宽慰似地说道,“会给你买的。”

视频戛然而止,但奚文柏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同样记忆犹新,是一些热烈的、不方便出现在任何影像记录里的故事。

“先生今天的心情很好。”空姐端来一杯香槟,奚文柏回过神,合起杂志去接酒杯,“哦是的,因为想起了我的未婚夫。”

空姐哇哦了一声,笑得灿烂,“你们一定很幸福,祝你们新婚快乐。”

奚文柏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会的。然而奚文柏倒是没想过,机组成员会把整件事脑补成他迫不及待地搭机飞去结婚,临下机的时候夹道欢送,还硬塞给他一条蓝色的宝格丽领带。

Something borrowed something blue,这是美国老派的传统,结婚的时候必须凑齐新的老的借来的和蓝色的东西,整个婚礼才算完整,奚文柏心领神会,他拿着礼品袋,在出口和前来接机的安泽碰了面。适逢宾州入秋,天气忽冷忽热的,安泽穿了一件清爽的风衣,身形颀长消瘦,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脸上心事重重,见到奚文柏还是努力控制住了情绪,懂事地举着牌子站在原地。奚文柏走到他跟前停下,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安泽关切地问他飞机上休息得好吗,有没有吃过东西,奚文柏没怎么睡着,主食也一口没动,回答说睡了一路,三餐都吃了。安泽放下心来,朝奚文柏伸出手,奚文柏惯性使然,不自觉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文柏哥……这,这是送给我的吗?”安泽不可思议地提高了礼品袋,惊喜道:“谢谢!”

“谢谢……”安泽再次道谢,认真又开心。

奚文柏的左臂突然僵硬,他别过脸,言简意赅地问道,“这边的情况?”

“有消息说,他们找到一段监控录像,是……文柏哥你在一家——”安泽尽量小声,奚文柏抬手止住他,示意上车再说。

“在哪个州?”停车场就在几步之遥,奚文柏利索地关上车门,正色问道。

“应该是俄亥俄州,我不确定,据说那家枪械店保存有前后五年的监控视频。”安泽长出一口气,发动了车子,一边望向他,“你……回国的这段时间,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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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回国的这段时间,还好吗?”

“公司情况很好,估值比前年翻了两翻;家里二老身体康健,天天遛狗逗鸟。”奚文柏语气机械,微微斜身,“谢谢关心。”他倒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恶劣。

安泽沉默了一下,奚文柏是故意这样做的,从机场出来后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眼神都摆着明晃晃的见外二字。

“不是的……”安泽突然强硬起来,“我刚才的意思是,文柏哥你过得怎么样。”

“不好,我去了明光新村。”奚文柏靠在椅背上,睫毛剧烈地颤动。

安泽的手霎时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那……去了很多次吗?”

“一次……你是在查岗吗?”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关心你,哦,你不用客气。”

奚文柏笑了下,会顶嘴的安泽很少见,但这样的他看上去更有生命力,奚文柏安抚道:“好了,小心开车。”

安泽姓沈,是奚太太的手帕交最疼爱的小儿子,大学在欧洲念的社会学和编导双学位,可能常年受各种情感案子和绵绵阴雨天的浸淫,他身上有一股平缓的、爱人的能力。不过如果他没有这些心理准备,也不可能留在奚文柏身边这么多年。

车子驶入费城的富人区,浅褐色的房子复制粘贴一样分布在大道各处,安泽停车入库,先跑进房子里去给奚文柏找资料。奚文柏后脚进的玄关,然后一张漂亮的捕梦网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他从墨西哥贴身带回来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安泽翻了出来,挂在了这里。

那年他背着旅行包,风尘仆仆,诧异地盯着市中心一片欢腾的景象,抓了一个路人来问,才知道这段时间恰逢墨西哥的亡灵节。几个人形骷髅快乐地走过奚文柏身边,又是朝他鞠躬,又是伸手邀请,“欢迎,欢迎!我的朋友。”

“来吧!和我们一起!把手给我——”

奚文柏婉拒了他们的盛情,独自穿梭在人声鼎沸中。墨西哥的民乐欢快异常,也莫名伤感,奚文柏漫无边际地看着,他的眼睛倾注不进热闹。

从午后到黄昏,奚文柏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留意到在某条道路的最边缘,杏黄色花瓣的尽头,坐着一位裹着头巾的女人,她的面前摆了个迷你小摊,看不清楚在卖什么。

那条巷子有点黑,外乡人本不应贸然闯入,但神出鬼差的,奚文柏挣出迁徙似的墨西哥人,朝那个方向移去。

“我的孩子……”女人闻声,抬起头来,用一双浑浊的眼审视他,“今天是欢庆的日子,你又为何哀伤?”

奚文柏默默蹲下,发现她是一位海娜纹身师,十几张图样整齐地摆放在地上。他随意挑了一张,女人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手,用一种清洁用的液体擦拭手背,“先将包卸下你的肩吧,这一路你一定累了。”

烟火从远处升起,奚文柏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她布满沟壑的脸,有种流泪的冲动。

奚文柏用右手稳住了左手的手腕。

“我爱他。”

“爱不一定永远使人快乐。”

“但我永远不想和他告别。”

“他?”

“是的,他。”

“那么,你相信世界上存在灵魂吗?”女人示意他看向小巷外窄窄一缝的人世间,“年轻人,这可是我们的亡灵节。”

“你相信吗?”奚文柏反问道。

“当然,但有些灵魂离开的时候没有牵挂,有些则会选择留下,一部分是因为想念,一部分是因为被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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