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缓过神来,忽的笑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反正,红豆是你做主收下的,也是你要吃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若果真有人找上门来,就让她找你好了。”
周静容丝毫没有听出傅云深的调侃之意,很认真很痛快的用力点了点头:“嗯,就这么办!”
周静容一副“没事,姐罩你”的表情,让傅云深哭笑不得。
她终于有了作为女票的觉悟,他倍感欣慰,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我已经让世风去给那女子送过银子了,这篮红豆权当是我们买下来的。所以,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到底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你婉言拒绝不就好了,为啥要用给银子这种方式?也太伤人了吧!
果然是傅云深的行事风格,不留一丝余地,够狠!当然,不可否认,这样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周静容又委屈上了:“你都已经解决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傅云深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恋爱相处之道,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谁的错,最后总归得是他道歉,才能够皆大欢喜。
果然,周静容露出了“小伙子,很上道嘛”的欣慰神色,又欢欢喜喜的跑去厨房做红豆沙了。
晚上,傅家众人聚在一起商讨因傅云深考中解元宴请宾客之事。
这一趴跟周静容的关系不是很大,因为内有傅老太太和吴氏两个主事的女主人,外有傅誉这个万能管家,她就安安静静的当了朵壁花。
回到世安院,躺在床·上,周静容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对傅云深说:“傅云深,我们已经和解了吧?那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不可以再为此生气哦!”
周静容喜欢将事情摊开坦诚的讲清楚,不想要徒留误解和遗憾。
傅云深转过身,压着她狠狠的亲吻了一通,直将她的双唇吻的红肿,才满意道:“现在才是正式和解了。”
“小气鬼!”
周静容气鼓鼓的转过身去,傅云深轻笑着将她拥进怀中,一夜好眠。
次日,傅云深去参加县衙为诸位中榜学子举办的鹿鸣宴,周静容则得了秦桑的召唤,去了在水一方。
秦桑见到周静容,如见到了救星,忙招呼道:“容娘,你快来帮我检查一下这些衣裙可还有不妥之处,这些都是德音公主定做的,我怕有什么不足怠慢了公主。”
周静容感叹道:“桑娘,你真厉害,有了德音公主这个金字招牌,我预测这个月的营业额会比平时翻好几倍!”
秦桑却略显不解的说:“我也不知为何,公主原是不喜我的,那日宴饮可见一斑。可后来,公主多次召见我,态度又截然不同,十分亲切和善。”
周静容暗暗猜想,裴德音对待秦桑的态度必定与叶西扬有关。许是叶西扬向裴德音解释了与秦桑并无男女之情,裴德音觉得误会了秦桑,所以才主动示好。
周静容和秦桑一起检查过衣裳,正要坐下休息,见桌上放着一个雕着斗彩花蝶纹的沉香木盒,好奇道:“这是什么?”
秦桑闻言看过去,解释道:“这是公主送给我的去除疤痕的药膏,听说是宫廷秘药,很管用。”
周静容紧张的问:“你受伤了?”
秦桑笑着摇了摇头:“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日与公主谈起,未料公主竟上了心,随后便派人送来这药膏。”
秦桑走过去拉着周静容坐下来,为她添上一盏茶,缓缓道:“我幼时家贫,家中兄弟姐妹众多,爹娘为了过活,将我和几位姐姐卖入妓馆。起先,我只做个烧火洒水的小丫鬟,随着年龄渐长,鸨娘看中了我的容貌,想让我待客。可我身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形容不雅,她便用药水为我去除胎记。那药水很霸道,洒在身上像要脱层皮似的,我疼的整晚睡不着,很害怕会死去,就连夜逃了出来。几经辗转,遇到了我的师父,也就是歌舞坊的老板娘。她教我习乐,有一技之长,无需以色事人。可当年为了逃命,未能及时医治那药水给皮肤造成的伤害,便留下了很严重的疤痕。多年来,我一直积极求医,却始终未见成效。”
这还是秦桑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悲伤的过往,周静容听得眼角泛起泪花,很为她感到心疼。
她安慰道:“既是宫廷秘药,定会有奇效的。”
秦桑点了点头,眼中闪露着期待的光芒:“嗯,希望能有用吧,如此也不辜负公主的一番好意。”
两个人正互相宽解着,弦歌突然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喊:“二奶奶,不好了,二爷要纳妾!”
第八十六章 量身定做
一整晚,周静容都在精神恍惚中度过,反复想着纳妾这两个字的含义。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也是这里人们的约定俗成。
周静容在思考一个问题,身处于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之中,她是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还是应该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呢?
诚然,从感情上讲,即便是古代被洗脑三从四德的女人,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丈夫在婚姻状态中同时拥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从理智上讲,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规则,她既然已经生活在此处,就应该遵从这里的社会规则。
周静容重重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在她的字典里,是没有纳妾二字的。但是在傅云深的字典里呢,或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吧。
看吧,这就是他们这段恋爱关系中无法避开的现实问题,不同的社会环境会形成不同的意识形态,让两个人在面对同一个问题时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和处理方式。
她一边思考着这种难解的问题,一边漫不经心的收拾着书案。
书案上面杂乱无章,堆放着很多东西,有她平时用的画具和看的书,也有作废的画稿和练字的字帖。她打算将没有用的东西扔掉,正收拾着,却突然发现了一纸和离书。
周静容将和离书展开来看,发现这是她以前和傅云深达成和离默契时写下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再次出现,是阴差阳错呢,还是有所预示?
周静容正愣怔间,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雅意的声音:“二爷回来了,快去端醒酒汤。”
周静容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外面走了几步,盯着门口的方向,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担忧。可直到雅意将醒酒汤端进来,她也没见到傅云深。
周静容问道:“他人呢?”
雅意将醒酒汤放在红木八仙桌上,回道:“二爷去净房了。”
傅云深一回来,先匆匆的洗了个冷水澡,将一身的酒气冲洗掉,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方回到房间。
他一进门,就看见周静容正坐在桌边,娴静的脸庞被影影绰绰的灯光打上了一层薄薄的暗影,粉面含羞。
灯下美人,不外如是。
周静容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见是傅云深,便站了起来。傅云深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周静容的身子向后倾了倾,傅云深却故意凑近她:“我洗干净了,一点酒气都没有,不信你闻。”
他的身上带着外面夜色的霜寒,发梢湿漉漉的,散发着冷水的凉气,唯有口鼻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满是取代了酒气的清爽皂荚,一点没有喝过酒的样子。
周静容微微皱眉,语气略带责备:“都什么季节了,还洗冷水澡?”
傅云深憨笑了一下:“怕你嫌弃我满身酒气,不给我抱。”
周静容怔了怔,伸手端起桌上的解酒汤递给他:“喝了。”
傅云深没接,仍是紧紧的环抱着她,黏黏糊糊的说:“你喂我。”
周静容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腰上掰下来,将汤碗塞到他手里,转身进了内室。
傅云深紧跟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手里的汤洒了几滴出来。他顿足,仰头将解酒汤一饮而尽,将空碗随手放在了身边的书案上。垂眸间,却不经意瞥到了几个醒目的大字:和离书。
“这是什么?”傅云深一把抓起那张纸,压住纸张一角的汤碗被甩到了一边,叽里咕噜的滑了下去,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周静容抬眼看过去,无甚表情波动,淡淡的应了句:“和离书,以前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