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希挽挑挑眉,面色依旧沉着淡然:“我有什么可不对劲的。”“我和你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你哪有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不然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来你办公室?希挽,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钟意的身体微向前倾了倾,眼睛里带了几分急切和忧心。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真的没事儿。”邵希挽笑笑,起身走到一旁接了杯温水,垂着眸子抿了一口。“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非要我一一给你说出来,”钟意被她这般嘴硬气得半死,站起来开始对着她从上到下一阵数落,“从前哪怕你就是头发没洗你都不会把头发扎起来,说这样显脸大,可最近你一直都是这样的;还有,你的妆,眉尾眼线开始上挑,唇色正红浓烈;衣服也是,束腰干练的冷色调……你要想听我能给你列举出一堆来,我告诉你你哪里不对劲,刻意。你在刻意塑造一个不想让人靠近的、高冷凌厉的你,我能看得出来你每个笑容里几分真几分假……”
“诶,行了行了…”邵希挽略带疲惫地扶了扶额头,内心真有一种看见福尔摩斯破案的感觉,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心理学小厨娘千米“培训”出来的,只得哭笑不得地道,“你一天天也不跟千米学点好的,净学这些没用的。”
邵希挽想了想,把一个月前叶梓颐回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钟意,包括陆迟以和她说的每一句话,但她却藏了自己的想法没有说,或许是下意识想听听她的客观看法,又或许,是她想宽慰自己,只是那天晚上意识不清醒,自作多情罢了。钟意听完默然了几秒,继而抬眼看看她:“他喜欢上你了。”邵希挽微微蹙眉,钟意并不是一个在感情方面很敏感的人,所以她如此笃定的语气,确实让邵希挽心怀几分不解。
“其实……你们那天从澳洲走了之后,我就已经知道他喜欢上你了,没告诉你,是我不想看你再重复走之前的路,也想让你们自己顺其自然。”钟意垂下了头,眸子里带了几分黯然和担忧。“你知道?”邵希挽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陈千远亲口确认过了,”钟意试探着抬眸看了看她的脸,见她的瞳孔里铺上一层迷离的阴翳,还怔怔地愣在那儿,言语间多了几分劝诫,“希挽,我们这些人里,和你关系最好的是千米,认识最久的是陈千远,但最了解你的人却是我。我见过你当年为了忘记顾熔白的颓然崩溃,也见过你这些年对陆迟以的执着仰慕,还有再一次因顾熔白而来的痛苦失望。我知道你有多顾念旧情,所以我怕你受伤,我怕你再回头重新爱上师哥以后,如果一旦被辜负,再经历一遍那些痛彻…我怕你受不住了。”
邵希挽虽然心底有了猜测,可被钟意证实时,目光里还是带了几分难以置信,她略作掩饰地看了看腕表,淡淡笑笑道:“时间快到了,我得先去赴约了。”钟意想过她知道后或许会开心,或许会遗憾,却未曾料到她却是这般淡然的逃避。钟意眼底多了几分犹豫,叫住邵希挽欲离开的背影:“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邵希挽干练挺拔的背影微微一滞,故作冷静镇定的眸色里多了几分挣扎,沉默了几秒后低声回她:“我不是不想,是不敢。钟意,你知道吗?从前顾熔白问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就可以告诉他我不爱陆迟以了,心里坦坦荡荡的,没有半分的模棱两可。可现在,这快一年来的朝夕相处,你如果再问我,我说我只拿他当朋友亲人,这个答案我自己听着都会觉得有点心虚犹豫。我已经拿他当成我的亲人了,这是我觉得比爱情还要让我珍视的感情,我怕有一天,在一起又分开,会让我连那点家人的感情也一并失去了。”
钟意心下微微酸涩了几分,什么话也没说,看着邵希挽依旧潇洒而果决的离开,心里茫然升出几分迟疑。她们几个虽然感情路上都不算是太顺风顺水,可毕竟都已经有了各自稳定的依靠,看着邵希挽还总是一个人继续坚持着,她心里着实不舒服。钟意站在那儿,盯着邵希挽渐行渐远的背影思索了半刻,还是拿出手机给千米发了一个消息。
“要我说,这种事就得快刀斩乱麻,”千米靠在钟意家的沙发软塌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你看看他俩磨磨唧唧的,如果真的互相喜欢,等好上了没准你儿子都上小学了。”
钟意微微皱眉,缓慢地咀嚼着嘴里的薯片,颇为迟疑地道:“但你真的就不担心她还会像上次一样吗?你说说顾熔白,明明都已经放下了,最后一回头又爱得死去活来的。师兄这儿也是,这么多年来师兄对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过,那她还坚持喜欢了这么久,这好不容易有个顾熔白分了她的心,自己也认清了当年只不过是执着地喜欢了一个自己想象的陆迟以,结果谁想到师兄这儿开始来真的了?”
千米无奈地摇摇头,心下倒并不像钟意这么纠结:“我跟你说,希挽是个什么性子呢?她就是那种友情爱情分得很清楚的人,如果陆迟以没有流露出过一点儿喜欢她的意思,她半分都不会往歪了想,也根本不会再对他动心。”
呆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陈千远,听见千米这话的时候,忽然冒出了声音:“我觉得千米说得对,既然双方都动了心,还不如就你情我愿地把他们凑在一起试试。不要去想那些什么陆迟以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老顾,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老顾他俩本身不合适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之间除了相爱全是阻碍,那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说结婚在一起只是需要爱情,不需要其他的东西,后面那件事情的发生在我看来就是催化剂罢了,即便没有那件事,他们走不到结婚,结了也得离。”
“我说你们大晚上的,在我家里讨论邵希挽的感情生活,是不是有点儿太闲着没事儿干了啊?”林慕澄颇为困倦地睁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出来,头发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凌乱。他略带文雅地打了个哈欠,坐在钟意旁边皱着眉抱怨道:“二位,我们是新婚啊,新婚你懂吗!”
钟意反过身拿胳膊怼了他一下:“你闭嘴,是我叫他俩来商量的。”林慕澄忙不迭地点头向钟意妥协,意识也逐渐从睡意里清醒过来:“好好好,商量商量,你说了算。”
“不过,别人我不知道,和陆总打交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清楚他是一个成熟且专情的人,他和他前女友在一起这么久,听说从大学喜欢到现在,身边连一个关系稍好些的女人都没有,就算那时候邵希挽刚调过来,也没见到他们私下走得多近。可这次……”林慕澄的话略微顿了顿,眸色里多了几分深意,“所有他最难最痛苦的时刻都是希挽陪着他度过的,这种意义下,如果动了心就一定是认真的、认定了,成熟男人的爱情观就是这样的,我比你们了解。”
陈千远听完这话,心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分不服气,这整个屋子里,明明他才是和陆迟以关系最好的,怎么弄得林慕澄像他知己一样?他略挑挑眉反驳道:“林总,迟以只大我们两岁,和你可隔着两个代沟呢。”林慕澄笑笑:“这和年龄差无关,他都已经三十了,要思考的东西自然和二十几岁的时候不同,更何况他向来做事情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陈医生,你们关系这么好,不会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吧?”陈千远略有尴尬地眨眨眼,掩饰着转移话题道:“那不就行了,直接撮合呗,最近有什么好的机会能把他们聚一块儿吗?”
钟意默默思忖着,恍然想起来过几天的一个晚宴,回过头看了下林慕澄道:“哦对了,过两天永斯在希尔顿有组织举报一场企业交流的舞会晚宴,本省的各大企业负责人大多都会来,我记得邀请函上有陆迟以的名字。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正好这一个月他们还可以再增进增进感情,我们也能看看情况。”
“企业交流,”陈千远从千米手里悄声拿走剥好的橘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她道,“那我们俩应该不让进吧?”千米白了他一眼,继续拿起一个橘子剥着,提高了音量反驳道:“凭什么不让进?我的甜品店不是企业吗?你的话嘛……舞会男伴,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