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治愈病弱反派们+番外(41)

可白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一眼之间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许多,那些结了痂的痕迹必然无法激起她更多同情心,于是他撞破自己的脑袋,只为了能让江月年心疼。

为他而心疼。

什么家里人,什么住在附近,什么人类的身份,那些全是假的。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不断自我折磨、为身体添上一块块崭新的伤疤,似乎不剩下什么法子,能吸引她的目光。

自己就是这样卑劣的家伙。

见到江月年和封越说说笑笑,而他只能在旁边扮演置身事外、口不能言的宠物时,白京气得快要发疯——明明对于他来说,江月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也想以平等的身份和她接触,而不是作为被驯养的动物。

“碘伏擦好了,接下来是药膏。”

江月年不明白少年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因为和家人争执而神色黯淡。动作灵活地打开药膏,女孩的声线软了一些:“可能会有些痛,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白京点头,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嗯”。

虽然早就习惯了疼痛,药膏碰到伤口时的剧痛还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像是火焰渗进皮肤,恶狠狠地撕裂伤口,又疼又烫的感觉让他微微皱起眉头,猝不及防地,却又感到一阵徐徐清风。

——江月年看他难受得厉害,把手上的力道减轻许多,垂眸低头时,朝着伤口的位置轻轻吹气。

凉飕飕的气息虽然不足以浇灭所有烈火,却也让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慰籍。

近在咫尺的吐息,只看着他一个人的眼睛。

那风明明是清凉舒适的,却点燃了一团小小火苗,熏得白京耳根发热。

自从经历了屠戮、囚禁与虐待,他就无法再与人类进行肢体接触。

如果对象是封越一样的兽人,白京能做到正常与之交谈,可一旦面对人类,就会条件反射地颤抖与反感,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

他厌恶人类,也恐惧人类,只有江月年不同。

如果是她的话,小狐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逃离,反而如同被牵引着每一丝神经,迫不及待地妄图靠近。

她是他唯一的家了,如果被她也毫不留情抛弃掉——

“姐姐,”少年轻轻吸一口气,漂亮的桃花眼映着水光,“你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哦。”江月年笑了笑,“我爸妈在外工作,哥哥也成天世界各地到处跑,家里住了个朋友,还有只小狐狸。”

心头稍稍一动,白京佯装云淡风轻地追问:“狐狸?很少有人会把狐狸养在家里。”

“我家后面不是有座山吗?它受了伤,恰好倒在我家门口。”她说着来了兴致,坐在他身边,“它的名字叫‘雪球’,浑身都是雪白色的毛毛,摸起来又蓬又软,特别舒服。”

白京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狐狸那种动物,不会很闹腾吗?”

“不会啊,与其说是闹腾,‘可爱’要更适合一点吧。”江月年用手撑住沙发,纤细白皙的小腿悠悠晃,她说得开心,连话语里都带着笑意,“它每天都会在门口等我回家,只要刚打开门,就能看见有个白色的团团飞扑过来——就算那天因为学业压力心情很差,在抱住它的一瞬间,也会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

她说着笑眯眯转过脑袋,声线清澈得像是碰撞在一起的小铃铛:“我很喜欢它哟。”

她没有察觉的是,在碎发遮掩下,身旁少年人的耳朵迅速涌上一抹潮红,烫得厉害。

“可是啊,”江月年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却透着淡淡的决意,“等它的伤全部愈合,我应该也要跟雪球说再见了。”

客厅里出现了极为僵持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白京才愕然睁大眼睛,声音颤抖着问她:“为——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把它留在身边。”

小姑娘目光有些黯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它是山里长大的狐狸啊,不应该一直生活在这栋房子里。”

江月年在很久之前,曾听说过弃猫效应。

被丢弃、背叛或虐待过的猫咪,被人捡回家后会很乖很乖,只因为害怕再次遭到遗弃,重复痛苦的命运。

在重新遇见雪球时,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词语。

伤痕累累的小狐狸胆怯又乖巧,瞳孔里流淌出渴望被拥抱的愿望,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肆动弹,安静地与她保持距离。

它受了太多折磨,只想找个可以栖息与依靠的地方,一个不会将它驱逐的家。

可最初的雪球全然不是这副模样。

它本应是张扬又活泼,即使身受重伤,也能龇牙咧嘴地反抗她的靠近,甚至恶狠狠地一口咬在江月年手上——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它,来自山林,拥有无限活力和野性。

这样的狐狸,不应该像宠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可是,如果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它一定是不想离开的。”

身旁的少年匆匆接话,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迫:“动物不都是这样吗?想一刻不离地和主人在一起,觉得主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如果放它离开,岂不是和丢掉它没什么不同么?”

无法否认的是,雪球真的真的很好。

总是笨拙地想逗她开心,像是拥有跟人类差不多的心思,默默守在她身边,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彼此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但也正因为重视,江月年才不希望将它禁锢在这栋人为修建的房屋。如果真像白京所说那样,雪球把她当成生命里的唯一,为了她而活——

那它自己的命运又算是什么呢?

江月年不知道。

同样让她感到困惑的,是白京的身份。

最初遇见他,正好是和雪球重逢的时候,当少年匆匆忙忙跑开后,雪球便很快重新回到江月年视线之中。今天也是如此,她把白京带回家里,小狐狸不出所料地没了踪影。

这样想来,他们身上同样狰狞的伤疤与格外黏人的性格似乎都如出一辙,当提及要把雪球送回山里时……少年眼底分明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近乎于痛楚的神色,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如果他们毫无联系,白京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她可不傻。

但如果白京真是那只小狐狸,那她岂不是当着人家的面直言不讳告诉他,自己想让他离开?

江月年耳朵有些烫。

“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家了。”

白京恹恹起身,低垂的额发挡住视线,看不清眼神,只能听见强装平稳的声音:“姐姐,再见。”

江月年顿了顿:“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他沉默几秒,狭长漂亮的眼睛斜斜望过来,盛满了柔软易碎的光,让人看一眼便目眩神迷:“嗯。”

少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安静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又轻轻开口:“姐姐。”

这声音低哑微沉,像受了委屈般带着哭腔,不知道为什么,江月年的心跳悄悄加速。

然后她听见白京说:“我好累……你能抱抱我吗?”

如果可以不分开就好了,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他最大的奢望,其实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而现在看来,似乎连拥抱她的资格也会很快失去了。

江月年心里疼得发闷,上前一步。

白京比她高出许多,当江月年踮起脚尖,他也乖巧地俯下身子,像一只接受抚摸的大狗狗。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滚烫呼吸流连于江月年脖颈之间,居然也是破碎且颤抖的,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哭出来。

“下次来的时候,我把雪球介绍给你认识吧。”

江月年用手掌按住他凸起的脊背,声线极尽温柔:“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狐狸,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它——就像我喜欢它那样。”

白京的声音闷闷从嗓子里溢出来:“好。”

*

白京离开之后,雪球果然很快就回了家,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般有气无力地缩在角落,很快便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恰巧阿统木在她脑海里不停哔哔哔:【对了!今天刚好是周末,你赶快去小变态家里看看。他老爸很快就要被捕入狱了,以你们俩半生不熟的关系,人家铁定不会愿意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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