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越是相思苦,她越是开心。开心到要买许多许多首饰,把自己打扮成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个。
不曾想飞光楼里,又遇到林家女。
既然能被飞光楼奉为上宾,想必她身边那容色清冷气魄不凡的男子也是有些身份的了。刘令仪觉着似乎在哪张画像上见过这人,却怎么也记不真。
转念一想,能和林家女这样身份低贱为人又淫/荡的江湖女子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货,便也不以为意了。
拿了多出数倍的银子抢了首饰,刘令仪心里隐隐作痛:这钱都是她一分一毫赚回来的呀。
可是也痛快。
刘令仪还思量着,今日林家女他们也会来城主府拜寿的,否则不会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置办首饰。
所以她特特把昨夜抢来的首饰戴了满头,好示威于林家女。
又死活拉了没精打采的唐涵一起赴宴。好让他看看,自己在他的凤妹妹面前是如何耀武扬威的,他的凤妹妹又是如何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的。
城主府前下车,刘令仪迟迟驻足不行,东张西望。
“令仪,走啊。”此次一同前来的兄长刘令宣催促她。
“不急不急,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刘令仪左看右看不见林家女出现,心想莫不成是自己预料错了。
“进去不一样看……”刘令宣还待催促她,声音却戛然而止。
刘令仪察觉有异,看向兄长,又顺着兄长目光看到了,一个夺尽此间风光的美人。
如若不是她身边那个男子,刘令仪还真认不出那是林家女。
“你,你是林大凤你……”她三步并两步冲到林惊琼面前,满头珠翠噼里啪啦作响。
“好巧啊,又见面了,嫂嫂。”林惊琼捏着兰花指,伸手给她扶了扶鬓边快掉下来的凤钗。
刘令仪眼中一时是恍然大悟,一时是不可置信:“这套头面,是飞光楼的镇楼之宝,从不轻易示于人前,如何会到了你的头上,是了,你即是江湖小贼,定是你偷来的吧!”
“嫂嫂慎言,嫂嫂自重。”林惊琼看见她身后唐涵也来了,对她就客气了三分。
“凤儿,你今天,真好看。”唐涵神色恍惚又欣慰。
“好了,该进去了。”秦卫便拉着林惊琼走。
城主府的礼宾们早看呆了,他们走到面前,才纷纷回过神来。“恕在下眼拙不识贵人面,请出示请柬。”一人上前应酬道。
辰宿上前取出一个锦盒交于礼宾:“我等没带请柬,却与城主有旧。请将此物交给城主,城主自然知道咱们身份。”
“哈,与城主有旧如何会没有请柬,果然不过是一帮子招摇撞骗的匪类!”跟在他们身后的刘令仪大声嗤笑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容你们放肆,这位执事,合该叫人将他们速速拿下!”
礼宾却不理会她,他眼光不凡,早看出他们这一行人绝非寻常。当下也不敢耽误,一溜小跑进去禀报。
“凤儿你不要理会她。”唐涵狠狠瞪一眼刘令仪。他是知道林惊琼现如今的身份的,只是怕妻子和她家里知道林惊琼得势,刻意去攀附以获利,故而不曾告诉过他们所谓的林大凤就是凤侯林惊琼。但是秦卫是何许身份,昨日匆忙未过问,此时他严正看了林惊琼问道:“你身边这位,当真是你的夫婿么?如若成婚怎可不告知我爹娘和我?”
“啊,这个,说来话长......”林惊琼是把他当亲兄长看待的,给他这一问不由的心虚起来。
那刘令仪之兄刘令宣听了他妹子的话,倒动了歪心思。见林惊琼支支吾吾,只以为做贼心虚。“如此说来,这位美人,莫不成是尔等要进献给城主的?”他放肆地垂涎打量林惊琼:“城主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岂不委屈了美人。不如卖给我,如何?”
秦卫骤然看向他,刘令宣硬生生给他目光逼退数步。
“大哥你说什么呢!”刘令仪不可置信地道。
“大舅哥莫要胡言乱语!”唐涵给气的脸色发青。
林惊琼也瞪大了眼睛:“哎哟,你眼光不错嘛。”
她起了狭促之心,冲刘令宣笑了一笑:“我先前也曾买过一个绝色,作价整整十万两呢。那你愿出多少银两买我啊?”
刘令宣原是个伶俐人,此时也觉察出他们一行人怕是并非妹子口中那般人,然给林惊琼一笑精虫上脑,全然顾不得了:“十万两算什么,哪怕百万千万,只你主人出价,我绝不还口。”
林惊琼伸手扯扯秦卫袖子:“那你要出多少价?”
秦卫斜睨她一眼:“淘气。”
“你别胡闹了大哥!”刘令仪气的发晕,拉扯刘令宣:“快,我们快进去吧,莫要与他们纠缠了。”
刘令宣哪里肯走,还与林惊琼抛媚眼:“我乃蜀中刘氏,富甲天下。小娘子,你跟了我之后,我必将你金屋藏娇珍重以待,再不必抛头露面受这人世苦楚,岂不是好?”
林惊琼想想:“好像的确不错……”
“原来你想要金屋藏娇么?”秦卫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不想,那样一点都不适合我。”林惊琼忙改口。
“你说你这兄弟,这般犹豫不决,可见不是个做大事的人。”刘令宣催促道:“不就一个女人么,也不是那等倾城绝色,爷只是图个新鲜罢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好了大舅哥,莫要失礼了!”唐涵怒道:“原先有件事情我没叫你们知道,凤儿她还有个大名,名唤……”
“大公子,当真是大公子亲临!”一声惊呼打断了唐涵的话。众人转头看去,见从府内浩浩荡荡冲出一群人,为首一气度不凡的皓发老者,老远便冲着秦卫连连作揖:“真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秦卫拱手回礼:“世伯久违了,小侄特来拜寿。”
“折杀老朽,折杀老朽!”来者显然是这广陵城主向如晦了。转眼已至面前,他犹不可置信,将秦卫看了又看:“大公子风采更胜往昔。”
又看向林惊琼:“这位……难不成是府中千金?”
“不是。”秦卫皱眉。
“啊啊,恕老朽老糊涂了。”向如晦大笑:“快请入内叙话,快快快,奏乐,迎宾!”
秦卫握住了林惊琼的手,从容往府内走去,众宾客纷纷退让两旁。
刘家兄妹及唐涵早已目瞪口呆。
“他,他到底是何人,如何能得城主这般礼遇。” 刘令宣终于恢复理智,跺脚道:“啊呀令仪,全都怪你,我是听信了你的话才那般失礼,你是故意害我吧!”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刘令仪气鼓鼓地拉着唐涵往前走,刘令宣神不守舍地跟着他们。
礼宾拦住了他们:“雪槿公子与夫人可入内,至于刘大商,城主有令,请回吧。”
向家的委实是个会摆排场的。大红地衣一路从大门铺到寿宴正堂,不染纤尘。数十礼宾执仪仗先行开路,两行妙龄侍女身姿优雅倾倒,在贵宾前行路上洒下娇艳花朵。身着威猛金甲的执戈卫士巍然屹立,在贵宾经过之时一一顿首。
“瞧瞧他们这阵势,”林惊琼低声与秦卫道:“迎个宾而已,弄的跟新郎新娘入场似的。”
“若是你我正经大婚,阵势又岂是这能比的。”秦卫目不斜视地道。
倒是害的林惊琼心肝紧跳了一下。
入到堂内,向如晦请他们在上首第一席上落座,又亲自捧茶奉于秦卫,秦卫连连推辞,才由他儿孙代了。
“此次来的匆忙,未曾备得好礼,只小侄手书一纸为世伯寿,还请世伯恕小侄失礼。”喝过茶秦卫说道。
玉衡便上前,将一副卷轴交与向如晦随从。向如晦却起身亲自接了,当堂打开,不过一个大大的寿字。
林惊琼瞪大眼睛看秦卫:就这?
这字林惊琼知道的,方才早饭过后,秦卫地方都没挪,就在饭桌上一挥而就。林惊琼本以为只是个添头,他昨夜明明买了不少好东西适合做寿礼的。不曾想他还真好意思,只拿着这字来当寿礼。
然向如晦显然并没觉着礼薄。
“啊呀呀,这真是这真是,大公子的墨宝,一向少有外传,老朽倾慕久矣,岂料还有这等福泽,得大公子特特为我泼墨。”他极欢喜笑道:“挂起来,立刻挂于中堂,着人好生看管,万不可污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