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想是那日朝堂上与秦卫暗中嬉闹,让他看出端倪了。“是谁挑唆的陛下。”林惊琼用尽所有的理智控制自己的异动,说道:“陛下有考虑到为这一时痛快将会付出的代价吗?”
“代价?”天子冷笑:“朕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这皇位,这性命,都是他父子的。终归会被他取去,现如今换这一时痛快,朕觉着很是值当。”
他的手上移,轻拂林惊琼的脸:“再说你这般美貌,朕很是欢喜。”
林惊琼心中一半是恶心,一般又是如沸的情/欲。“陛下不在惜自己,也不在乎公主的安好吗?陛下若毁我,秦卫纵是不敢弑杀陛下,也必定会毁了公主的!”她一字一字道。
天子手一颤,缓缓挪开。
“哥哥,你可是在这里?”正在此时,屋外传来小公主的声音和急急的奔跑声:“哥哥,你在做什么?!”
天子惊慌控制不住露于面上,踉跄倒退。林惊琼趁机爬起,向门扑去。
那厚重木门,竟无论如何打不开。还是小公主从外面推开,与林惊琼打了个照面。
林惊琼急急夺门而出。
“林姐姐,求求你,求你不要对人说!”身后传来小公主的哀求。
一远离天子,麻痹感又开始来袭,林惊琼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依稀看到旁边就是昆仑池。从昆仑池上玉带桥过去,很快就到玉波门。于是林惊琼便趁着自己还能动,提起裙摆沿着岸边大步奔跑,沿途亦碰上三五宫人,好在他们都只惊愕看看她,并无阻拦。
同一条路径上,隔着一个拐弯,二宫监正引了一人缓缓行来。
“地上湿滑,玉侯小心。”一宫监躬身侧首,恭谨与身后人道:“玉侯这突然回来,都没人知道。太妃刚刚听到玉侯求见,别提有多欢喜了。”
描绘着青松飞鹤的十二骨伞略略抬起,露出那当世推为第一的容颜。青山为骨,玉水为质,明月其色,云中君现。
“家人传信,说太妃身子不适,我实在挂念不下,正巧也有他事,便急急回来了。”他声音如玉石相击。
他目光透过重重雨雾,想起那位太妃,自己的姑母,幼时是极疼爱他的,时常带他嬉闹,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再不会有了。
正沉浸在回忆中,便见前方路上急急奔跑来一婀娜女子,恰如姑母当年身姿。
萧迟恍惚了一下,躲避不及,被她一头撞入怀中。
林惊琼抬头,看到咫尺之隔的面容,眼瞳骤然瞪大。然一惊之下,心防全面溃败,目中再不复清明。
“你来了。”她伸手紧紧抓住他衣襟:“快带我走,我不想在这里。”
“大胆!”引路宫监吓了一跳,急急呵斥:“你是哪宫宫人,这般放肆无礼,还不快快放开玉侯!”
“我没法自己走了。”林惊琼支撑至此时,委实难过不堪,她紧紧搂住他的腰,依偎向他怀里:“抱我,抱我。”
萧迟以往也没少被各色女子纠缠,这般大胆放诞的倒是第一次见到。刚才心中的一点柔软迅速消失不见,他用力推林惊琼,“快把她弄走。”他示意宫监。
林惊琼的神力现下却又涌现出来,脚一扫,两个来拉她的宫监飞出丈余。“为什么要把我弄走,我不要别人抱!”她感觉到他的推拒,心中不解。
这女子不仅举止大胆,力气也好生的大,自己竟然推不开。萧迟皱眉,抬手切向她后颈,想把她打晕。
不曾想她竟比他动作更快,疾如闪电般拦住了他的手。
她竟会武?萧迟愈发惊疑,另一只手攻向她的喉咙,转瞬二人过了十余招,萧迟被牢牢压制,林惊琼抓着他双手一个交错扣在身后。
“为什么要打我?”林惊琼开始生气:“你又不乖了。”
她踮脚,捕捉那点殷唇,想狠狠惩罚他,亦是实在忍不住了。
她是要做什么,如何会有这般无耻之徒!萧迟额上青筋崩出,后仰躲避。
“你,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便在此时,一声雷鸣般暴喝响起。
萧迟转眸,见一柄朱色雨伞滚落在地。越发大了的雨幕中,秦卫腿上如拖了镣铐也似,一步一步,艰难走来。
你倒是快点啊,你没见我被这女子,不,是女刺客,挟持住了么?!萧迟心中叫苦不迭,只是怕丢人不肯叫出声来。
林惊琼也看过去:嗯,怎会有两个秦卫?她目光愈发迷离,不知不觉手松了些。
唔,阿卫怎这神色?好像千年难见一回的,动怒了?怕不是阿卫错以为,自己与这女子苟且?萧迟转眸一想,心中又气又急,便趁着林惊琼走神这瞬间,猛地抱住林惊琼,转身潇洒一扬,把人扔进了昆仑湖中。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总算出场了o(* ̄︶ ̄*)o
☆、误解
萧迟把林惊琼扔了出去,长长舒了口气。边优雅地整理衣冠,边转过身去想好好和秦卫打个招呼,便见秦卫发狂般朝这边奔来。
这时候才急,是不是晚了点。萧迟张开双臂,迎接他。
转瞬间,秦卫身影擦过他左手指尖,冲入了昆仑湖中。
……“阿卫,跑偏了啊!”萧迟震惊大喊。
这个生辰,这个与林惊琼共度的生辰,秦卫原以为会是毕生难忘的。
他听冯家志提起过,那在金州的五年,他们忙着东征西讨抢地盘,哪里有人顾得上过生辰。
再往前,他暗中使人跟远在济州的唐涵打探了,林惊琼在焰立山下的童年,日子清贫,生辰不过一碗长寿面一件新衣裳的事儿。
秦卫有时候忍不住会心中埋怨他的叶叔叔,为何不归,为何宁愿把林惊琼托付一个乡野小子,也不透露一丝他的存在。以至于让林惊琼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他要给她加倍补偿回去。
一整天,秦卫无心理会堆积如山的政事,一心扑在晚上给林惊琼预备的惊喜上。
直到被匆匆而来的玉衡打断:“玉侯突然回朝了,眼下已是入后宫见萧太妃去了,凤侯,也在后宫中!”
满心欣悦消散无踪,秦卫骤然起身离座,不防桌上一砚台墨被衣袖甩到,倾落溅了他一身。
素日最重仪容的他此时再顾不得看一眼,只管往外行去。玉衡忙打了伞追上。
往后宫去的路上,风雨一淋,秦卫心中略静了静:他们不一定能遇上,便是遇上了,也不一定会怎样,毕竟萧迟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并非对他无情,不至于立时就要离了他……
万万没想到,触目所见,竟比预料中还要糟糕万分。
看着那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秦卫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一句话:她是我的,还给我。
他想立时过去把她夺回来,可短短的距离竟似怎么走也走不完。
当萧迟把林惊琼扔入水中,他毫不迟疑地跟着跳下去,他只想着把她抢回来,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怕水。
昏暗冰冷的湖水里,窒息恐惧一波波向他袭来,逼的他脑中有如刀砍斧劈般的剧痛。
可他看到了,看到林惊琼的身影无力地向更深处坠落。
他执着地向她伸出手去。
……
林惊琼恢复神智之时,只见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身子不适的很。头痛,浑身湿漉漉的,还似被许多蚊虫叮咬。
周边浊气刺鼻,身下硬邦邦的,伸手一撑,是砖地。手上黏糊糊不知摸到了什么,林惊琼无心理会,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双手,哗哗碰击之声响起——她的双手被厚重镣铐牢牢锁住。
她这是在,牢里?
这是怎么回事。林惊琼揉揉头,然脑中疼痛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想一跃而起,然身体不听使唤,手脚麻痹好像不是自己的。许久她挣扎着站起来,扑向这牢狱里唯一的一点明亮之处——那是一个开在牢门上的小窗。“来人,来人!我为何在这里?!”她拍着门喊。
门外寂寂无声,就在她快放弃之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隔壁囚室传来:“哟,听这声儿,是咱们凤大君侯啊,这么快,你也下来了?”
这声音,是许莫,是那个被她办了的许莫。
“这里是诏狱?”林惊琼判断出来:“我如何在这里?”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心里没数么?” 许莫声音里说不出的快意:“在下倒也很佩服凤大君侯,勾搭了越王,还敢去纠缠玉侯。听说是光天化日之下就动手动脚,还正巧叫卫相撞见?撞见就撞见吧,你还敢将卫相撞下昆仑湖——你莫不是想杀人灭口?你脑子出毛病了么?如今越王可是动了雷霆之怒,亲自下令将你下狱。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