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空档间,又听另一侧的周寅道:“我也可以买下。”
司琅闻言,眯了眯眼。
掌柜的心中欢喜,左看右看,反正都是要买这簪子的人,想着早知这二人这么想要,他方才不如再多抬点价格。
只是这璜月簪只有一支,要卖也只能卖给一人。掌柜的心中思量,想着赵家乃是霖阳城三大姓之一,不太好得罪,况且赵伯容平日里也常来光顾,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簪子卖给他。
可还没待开口,旁边这姑娘就像能看穿他心思一样,微微勾唇,抱着双臂:“钱,我出十倍。”
只这一句,便直接将掌柜的将出口的话全数拦回了肚子里。
周寅微微惊讶,他身后的赵伯容和薛韵也俨然是一副不敢置信地样子,周围围观的众人都纷纷惊呼,唯有掌柜的几乎是狂喜地亮起眼睛:“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司琅边说边从衣裳内掏出银票,叠成一捆,放在手心之中拍着,对掌柜开口,眼睛却盯住周寅,“东西给我,钱给你。”
颇有几分挑衅意味。
见着钱,掌柜的就顾不得什么赵家不赵家了,赵家也没法保证他衣食无忧啊!于是连忙频频点头,将璜月簪递给司琅,而后从她手中拿到了那捆银票,全身心都被钱财的味道所吸引。
司琅拿到璜月簪,捏在手心之中把玩,嘴角扬着得逞的笑,看向周寅:“果然东西还是要先买下——才能说是自己的啊。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抢走了。”
周寅蹙了蹙眉,知道她话中意有所指,后头的赵伯容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本就对司琅抢走薛韵喜欢的簪子不满,这下听她说的语气和态度,更是暗攥拳头愤愤不平:“这霖阳城中怎会有你这种女人!简直蛮不讲理!”
司琅没理在后头气得头上冒火的赵伯容,嘲讽过后也并不打算多留。冷笑一声便迈步朝铺子门外走,路过他们身边时,脚步一顿,又将目光转了回来。
可她看的不是赵伯容,也不是周寅,而是一直站在旁边,对她又惊又惧的薛韵。
薛韵见司琅本来要走,可走了一半竟朝她看来,她因为方才动手的事对司琅有些害怕,往后瑟缩了些,恰好碰到周寅的肩膀,便又挪了几步躲在他的背后。
司琅自然瞧见了她的动作,扫了眼他们相触的手臂,眼尾略略一动,勾唇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又见面了。”
而后也不看薛韵表情,高发横甩,径直出了铺子,而直到她的身影完全不见,银饰发出的叮当脆响彻底消失,铺子内看好戏的人才议论纷纷地慢慢散去。
薛韵还因为方才司琅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而疑惑困扰,赵伯容却不甚在意,只愤愤一锤壁面:“这什么人!”
周寅一直看着司琅消失,见她飘逸的墨色羽衣掠过门外石柱,静默半晌,才收回视线,看了眼仍躲在他身后的薛韵,轻叹一声,对赵伯容道:“走吧,先送阿韵回去。”
☆、第三章
魔宫夜里大道极其热闹,众多魔兵魔将来往穿梭,各个关口当值之人都提着把坎水大刀,背脊刚直,目不斜视。
司琅把玩着那支璜月簪,神色飞扬地跨上大道,途径的那些兵将们见了,都停下脚步喊道:“连塘郡主好!”
司琅习惯了他们的问候,摆摆手回:“好!”
而后又继续朝前大步地走。
文竹和武竹一路跟在后头,跑断了腿才勉强能够跟上,见到问好的兵将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喘气扯扯嘴角。
这郡主打从人界买了那璜月簪回来,心情就一直居高不下,连带着脚步都快了许多,他们的武功本就不怎么样,再陪着她走这样一条长道,更是累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但好在折磨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大道终点便是魔宫,旁侧是众多魔君居住的地方,司琅隔空摸了两手,没几下就找到了位置,随后撕开一道缝隙,领着这俩快断气的家伙走了进去。
魔界黑雾浓重,不止能遮天蔽日,更能隐匿位置。许多魔君住在这里,都喜爱拨弄两片黑雾将自己的宫殿入口遮盖,更有玩心重的,连入口都故意混淆,引得他人无头苍蝇般地乱找,最后入了其它魔君的宫殿。
司琅早先还不知晓魔宫黑雾的事情时,就曾落入陷阱,被那些个魔君折腾得够呛,偏她此人有仇必报,回击的方式也很直接,便是在魔帝召集他们入魔宫议事之时,径直破殿而入,将那些捉弄她的人揍了个遍。
只是虽然揍得爽了,但受的处罚也不轻。魔帝隔空传音通知了司燚魔君,她闯了如此大祸,不仅破坏了议事,还将宫殿给砸烂,自是被她父王狠狠训斥一顿,丢入幽水潭内禁闭了三年。
不过司琅虽是自由惯了,但并不代表不能忍受黑暗和囚禁。她几乎是毫无反抗地由着她父王惩罚,在那幽水潭里安安静静地过了三年。反正她心里清楚,她总有从那幽水潭里出来的一天,待重归自由,她便照旧是无拘无束的连塘郡主!谁也管不了她。
缝隙撕开之后是无左魔君宫殿的入口,司琅径直穿了进去,刚一踏入殿门,便闻着了无边蔓延的酒味。
她蹙了蹙眉,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无左魔君自她昨夜走后肯定还没停歇,一直饮酒直至今日。司琅对他酒鬼般的行为深感无语,一挥手将这些难闻的气味全数赶开了去。
她踏入内殿:“无左!”
司琅这一声中气十足,其中还夹了法力,回音几乎震荡遍整个梵无宫,只要耳朵没毛病的人都能听见。但直至余音消弭,空气安静,在这偌大的宫殿内,她硬是半个字的回应都没得到。
不耐烦地挑起眉头,司琅道:“再不出声,我就将你这殿内放了千年的酒酿都给摔碎!再去跟魔帝建议,你能力极佳,应该多参办些魔界事务。”
似是这番话正好掐中了无左的软肋,几乎是司琅尾音刚落的那一秒,殿外就隔空传来了几声叹息,其间还夹着点无奈:“真是怕了你了。我不过是累了想小憩片刻,你怎的这也要打扰我?”
司琅听声辨位,不过半秒就寻出了他的方位,一个转身衣袖轻扬,人瞬间就到了无左的面前。
他还在昨日他们饮酒畅饮的那处院落,斜躺在里头由碧石铸造的凉床上,旁边歪七倒八地滚落着不少酒坛,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没有少喝。
司琅觑了他一眼,上前抬脚踢他:“喝酒喝累的?真是会说瞎话。”
无左还在凉床上闭眼躺着,听了司琅的嘲讽也不介意,只淡淡一笑,而后翻身坐起,一双桃花眼半阖着睨她:“我不过就这点喜好,有时累,有时不累。至于瞎不瞎话嘛——你若信了,那便不算瞎话了。”
司琅听他说话听得头疼:“你别给我东扯西扯,快些起来,我有事与你商量。”
无左微微歪头,朝司琅凑近了些,闻了一会儿,轻笑着挪开,道:“你这身上满是凡人的气味。怎么,又去人界找他了?”
司琅神情稍稍一滞,随即大方承认:“是又如何?”
“不如何。”无左淡笑摇头,“只觉颇为可叹呐。”
司琅就见不惯他装得高深莫测的样子,当即沉下目光,斥他:“快点起来!”
无左无心招惹这闹天闹地臭名在外的连塘郡主,也知道她去了一趟人界就直接赶来他这,定是有事要与他商议,于是也不再磨蹭拖延,离了凉床与她同去院落藤椅里坐着。
“说吧,又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司琅向来直来直去,让他帮忙也绝不含糊:“过几日我还需要去趟人界,但我父王后日回府,他向来不同意我去人界掺和,所以一定会拦着我。届时我会和他说我来你这里暂住几日,他若来你这里问起,你可得给我打打掩护。”
“又来这套?”无左假意叹了口气,“我记得上回帮你做事的人,可被你父王教训的不轻。”
“别害怕。”司琅不理他的调侃,冷哼道,“我父王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无左自是不害怕,只是听她所言,不由扬唇轻笑。
这司焱魔君与如今魔帝乃承自一脉,只是有了封地位于连塘,除了议事之时少有入魔宫,基本都在外理事。
而他虽与魔帝并非同脉,但与司燚一样同是魔君身份,二人无事物上的利益纠葛,彼此不算太熟,若是他真来此寻司琅,找不到人,顶多将账算在自己女儿头上,也确实不能对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