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容也不跟他客气,示意了下薛韵发髻上那根簪子,道:“给我找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掌柜的看了眼那簪子,连忙应道:“好嘞!赵公子您稍等,我马上让人去给您瞧瞧。”
掌柜的离开了后,赵伯容四下打量,对薛韵道:“阿韵,你要不要去随便看看?说不定能找着个更喜欢的,你若是看上了,我给你买回来。”
薛韵听了后,本想摇头拒绝,但目光一转,却见周寅不知何时已在旁边默默看起了首饰,她视线一停,改口道:“好,那我去看看。”
周寅其实并非想看首饰,只是方才进门之时他注意到,这方围看的人比其他处多了许多,他未免好奇,便趁赵伯容与掌柜的交谈之时过来看了两眼,果然这处首饰更加新奇瑰丽,应当是前几日才进的好货。
他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只匆匆扫了两眼,本要移开视线回去寻赵伯容,却在要走的时候,被放在角落的一支簪首呈半月形的簪子吸引。
他脚步顿了顿,视线凝住,怔了半秒,而后上前,将那支簪子拿了起来。
簪身通体冰凉,握在手心之中的感觉异常清晰,周寅看着簪首那润白的半月形状,不知为何竟有些移不开眼。
“阿寅哥哥。”薛韵从后头走上来,见他正拿着这支簪子出神,不由出声提醒,“你怎么了?”
周寅回过神来,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薛韵没有多问,只是仔细看了眼他手上的簪子,由衷道:“这支簪子真好看。”
“嗯。”周寅边应,边用长指抚了抚簪首的半月,“是挺好看的。”
“好看为何不买?”赵伯容站在后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上前道,“阿韵若是喜欢,你阿寅哥哥肯定愿意买下送你的。”
说罢便拿手肘戳了戳周寅,暗示道:“对吧?”
周寅一时没有说话,只将那支簪子轻握了握,默了会儿,才问道:“你喜欢吗?”
薛韵对上他的视线,脸蓦地红了红,紧紧抿了抿唇,看着他,点头:“喜欢。”
周寅看着她微红的脸,有些微愣神,而后淡淡一笑,弯了眼睛:“好。那我买给你。”
簪子本就被周寅握在手心,若要买下,便拿着去找掌柜的就好。可刚挪动步子,未待转身,忽觉面前劲风一过,而后便是手腕骤紧,被人握住,重重一下扣在摆满簪子的柜台上。
“哎!”一长发高束,墨色羽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眯起双眼,面色不善,语气冷冽高傲,她挑着眉头,看向周寅,“你手上这东西——我要了!”
☆、第二章
来人风般迅疾,火般猛烈,全身乌黑衣裳,缀着流苏与银饰,看上去并不普通。一张面容异常艳丽,白皙中透着点点润红,再加之那双翦水秋瞳,眸中含波,倒颇有点倾城美人的模样。如果——
忽略掉她傲慢的眼神的话。
赵伯容虽对美人天生心悦,且还算是会怜香惜玉,但从没见过态度这么傲慢无礼的美人,欺负的还是自己朋友和妹妹,当即就正义爆棚,清咳了两声,严肃道:“姑娘,这东西是我们先看上要买的,你就算喜欢,也得讲求个先来后到吧?”
来抢簪子的人自然是司琅。
她本一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周寅,听见赵伯容出声,斜眼冷冷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挑眉:“跟你说话了吗?”
赵伯容听了,当即一愣,愣过之后就是被人轻视的羞耻感,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他赵家在霖阳城是何等地位,竟有人这样当众辱他面子!
赵伯容的火气一下便上来了:“你这女子竟如此没有礼数!难道不会好好说话?”
他怒视司琅:“还有,放开我朋友!”
司琅闻言,眼帘轻动扫了下她攥住周寅的手,一勾唇,抬眸冷哼:“本郡……”话出不过二字,又一顿,随即扯起嘴角凉凉一笑,扬着下巴,“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怎会无关?这二人皆是我朋友!”赵伯容见司琅没有放手的意思,干脆自己上前想将她扯开,“你还不快些松手!”
可他往前迈了不过一步,甚至连司琅的衣袖都还没碰着,就听她身上银饰响动,随即自己眼前一花,胸口一疼,整个人被股大力猛地往后一推,直直撞在了身后的铺子花壁上。
这事仿佛就发生在那一瞬间,半点过渡和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待赵伯容重重撞在墙上时,他的耳中出了嗡嗡鸣响,还有薛韵吓坏了的惊叫声。
“伯容哥哥!”
薛韵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到他身边将他扶住:“伯容哥哥,你没事吧?”
赵伯容愣愣靠在墙上,一时之间脑子混沌不清。刚刚受了那一掌,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胸口钝痛,但这时候缓过劲来,那点疼痛又感觉不到了,就好像他只是被推着往后踉跄了几步而已。
赵伯容愣神的表情在薛韵看来就是他已经疼傻了,于是心里更加焦急,眼睛都有点泛红,不停地问他究竟怎样,而原本被司琅紧紧扣着手的周寅也因此蹙起了眉头,沉下声音:“这位姑娘,请你放开我。”
方才都在与赵伯容交谈,初时听他声音,司琅不由一怔,转回的视线里带了几分失神,她双眼本就清澈,此时散去傲慢,看上去便更如水般恬淡。
其实被人猛攥住手,周寅不是不惊讶的。方才他的手中握着簪子,若不是巧妙地换了个角度,或许在司琅开口索要之前,它就已经在柜台上磕坏了。
他一双黑漆双眼静却不懦,直直回视司琅看过来的视线,语气沉且淡,也听不出是否生气:“可以吗?”
司琅听见他的问话,又低头向他们交握的手腕看去,没有说话,却在片刻后手指轻轻一动,突然抬头,一把将他甩开,拔高声音:“这不是松开了?”
语气和神态照旧趾高气扬,只是其间倒露出了几分不太自然。
司琅没省力气,方才那一下直接将周寅的手背给磕红了,他收回手,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只自己揉了揉酸痛的地方,而后也不看她,抬步往赵伯容那方走去。
“没事吧?”周寅低声问道。
赵伯容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自松开手后就一直沉默的司琅,摇了摇头:“没事。”
周寅点点头,表示放心之后,才又转回身子,对司琅道:“这位姑娘,若是想要什么,大可不必动手,话可以好好说,我们与你并无仇怨。”
“仇怨?”司琅喃喃一声,细眉微挑,随即冷笑一声,方才的沉默和恬淡全数不在,“是无仇怨。不过就是——我想要你手上的东西,但你的朋友碍着我了。”
周寅垂眸,看了眼手中已握出温度的簪子,默了默,而后对着她,摇了摇头:“此簪是我们先看中的,正欲买下,恐怕无法让给姑娘。”
“正欲买下?”司琅悠悠重复了一遍,“那就是还没买下喽?”
她轻哼笑着:“没买下的东西,谁都有权利要。你既想讲道理,那行,找掌柜的出来,看他要卖给谁。”
掌柜的其实在就在一边站着了,有人在他铺子里闹事,他怎么可能不管,更何况这铺子里卖的都是些贵重东西,若是损失了一分一毫,他恐怕都得回家哭死。
刚开始吵时他本就想上前劝架,却不想那女子看上去虽不算弱不禁风,但却出乎意料的力大如牛,竟一把就将赵家公子推开了,他吓了一跳,顿时停了脚步,只敢在一旁默默观望。
这下听见她喊他,连忙屁颠屁颠地站了出来:“哎哎哎!我在这!在这!”
司琅道:“在这就好。你说吧,这东西你卖给谁!”
掌柜的咽了口口水,将那簪子从周寅手中拿了回去,看了看,支吾道:“那个……这簪子乃外域流传进的璜月簪,是用玉璜打造的簪首簪身,价格嘛……不太便宜……”
司琅听出了他言下之意:“觉得我买不起?”
“不不不!不是这意思!”掌柜的听她语气不善,连忙摆手赔笑,“您误会了……”
“别废话!”司琅懒得听他多说,“就说什么价格。”
掌柜的斟酌了下:“大概要……三两银子。”
司琅眼睛都未眨一下:“可以,我买。”
掌柜的愣住,大概是没想到她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一时反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