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珹自然也没打算和他握手,直接就道:“你们人也不多,把所有人都叫到大厅里来。”
负责人弓着腰,“那个……警官,我们这也不是所有人都天天上班的,今天有倒班和轮休的,这会儿不在……”
“那就打电话把他们都叫过来。”
“是,是……”
巧的是,今天的排班和十月十六日当天一样,那天在工厂的人现如今也一个不少地站在了众人面前,一共是四十三个人。
叮叮拿着名单挨个儿点了名,把案发时间在工厂的人首先排除,剩下的十二个都带到了谢珹那儿。
都是群勤勤恳恳工作的工人,平日里遇上个穿警服都要发阵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谢珹没端什么架子,亲亲热热地和他们问了好,和霍璇琳一人一半,分别开始询问这群人当天的去向。
而他们不工作的时候休闲娱乐项目也不多,一没财力二没这个好享乐的心,不过就是和自家邻里邻居地在院子里打打牌唠唠嗑,皆有人证。
谢珹一个个观察了这些人的衣服裤子,并没有发现哪件上少了扣子。他打发了几个人,留下一个年纪最小的,递了根烟过去,预备好好和他聊聊。
瞿同辉今年不过二十岁,在厂里干了快两年了,但是说话做事却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稚嫩。他前一刻应该还在工作,手套都没来得及摘,见到谢珹留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身后别了别。左手把右手手套一摘,接过了他递来的烟。
“别太紧张,随便聊聊。”
“警官,您尽管问。”
谢珹随意开口,“你们这里的排班制度是什么样?”
“分早中晚,每班八个小时,我今天就是早班,从早上九点上到下午五点。”
“哦……工作辛苦吗?”
“嗐,这做工哪有不辛苦的,为了养活自己嘛,都不容易。”瞿同辉笑得敦厚,“而且我们厂里还有女工人呢,平时也和咱们一样上班一样工作,人家都没抱怨。”
“女工人?刚才确实看见两个。”谢珹指尖的烟头燃着,他也没有去吸的打算,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笑了笑,“你们这男女比例多少?”
瞿同辉想了想,“女工人比较少,其实只有五个。”
“刚才只看到四个。”
“哦,还有一个……对面车间的,我不太熟。她今天应该是晚班,人没来呢。”瞿同辉解释道。
谢珹点点头,又问:“十六号那天排班和今天似乎是一样的?”
“一样是一样,不过……”瞿同辉顿了顿,回忆了片刻,“那天接我班的赵哥没来,说是和第二天早班的齐哥调班了。”
“调班了?他有没有说是为什么?”
“这得问齐哥,我不知道。”
谢珹转头,“叮叮。”
“得嘞。”
瞿同辉嘴里的齐哥很快过来了,其间办公室门开着,谢珹朝外瞟了一眼,看到负责人正在打电话,神情和语气颇为激动似的。他摸了摸下巴,还是先和这个齐哥搭了话。
“十月十六日,本来应该是中班的……”他看向瞿同辉。
瞿同辉提示道:“赵志鹏。”
“对,赵志鹏,他和你换了班?”
齐跃连连点头,“对的对的,老赵那天临上班前一刻钟才叫我,我这急匆匆的差点迟到,记着呢!”
谢珹扬眉,“这么急?”
“哎,老赵这人吧,平时人就挺老实,经常帮咱们忙,你说他难得开口,我能拒绝吗?”
“他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调班?或者……他的语气,听起来怎么样?”
“为什么……这倒是没提,他就说自己有事挺急的,听起来好像……嘶,记不清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齐跃甩了甩脑袋,继而道:“不过第二天我看他脸上青了几块,还有点破皮,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骑车摔了,保不齐调班也是因为这个,顾及面子不好意思直说吧。”
“破皮?”
谢珹想到潘远哲说过的,在死者指甲里发现皮屑的事情,立马起身去找负责人。
那头负责人还对着电话喋喋不休,眉头皱成个“川”字,不停地说着:“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这疯娘们儿有完没完了!”
一回头,谢珹正抱肘倚在旁边的门框上。他又对着电话低斥了几句,然后挂断走过来,“谢队长,有什么吩咐?”
谢珹对他的通话对象没什么兴趣,直接问道:“那个叫赵志鹏的工人,来了吗?”
“赵志鹏?刚才已经通知了,人在路上了。”负责人紧张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思索着开口,“老赵怎么了?”
谢珹垂眸看了他一眼,“他人怎么样?”
“老赵啊,人挺不错,老实勤恳,还能吃苦,他人缘很好的。”
谢珹揉了揉太阳穴,“哦对了,你们厂一共五个女性工人,就一个还没来,她叫什么名字?”
负责人听他提到这里,面色倏然就僵硬了许多。
谢珹没错过他这一瞬间的变化,沉声道:“怎么了?”
“……她叫方舒龄,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俺们对路边遇到的狗狗的称呼,完全取决于当时在身边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第61章 衣服
“为什么?”
负责人抿了抿唇,似乎是很有些不忿,“她前几天女儿失踪了,一直都没找到。”
谢珹又听到“失踪”两个字,被勾起一些好奇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还是十月十六号那天。”负责人捏了捏眉心,“那天方舒龄没班次,但因为上一批经她手的产品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我就叫她来厂里看看,她就没能按时去接她女儿放学。”
“小问题?什么样的小问题?”
“呃……抽样检测的不合格率高了点。”他额前冒出一圈的汗,眼睛也不敢往谢珹身上看。
“抽测不合格,你把她临时叫过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一条线的工程下来,结果出了问题也不能全怪其中一个人吧。”
谢珹低下头,微微打量了一下负责人满头虚汗眼神飘忽的神色,再开口时温和的语气中就带着些让人摸不清楚态度的揶揄,“这个方舒龄,长得是不是很漂亮?”
“这……警官真会开玩笑。”
“不想说?那把方舒龄的个人资料调给我,我自己去看也行。”
“警官!”负责人腿一软,直接拽着谢珹的衣摆跪下了。
谢珹矮下身子去扶他,笑得格外和蔼可亲,“你知道咱们城南监狱的墙上一般都写什么字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太大,在小地方当个工厂负责人,日子过得应该是很舒坦了。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认不清现状,丢了当下的好日子。”
“我……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她长得太好看,平时也一副骚……那个样子,所以我就想试试。警,警官,我可什么都没做啊!这娘们儿……我是说方舒龄,她一反抗我就让她跑了。谁知道她脾气这么烈!……孩子就是那时候她没去接走丢的,她现在还死咬着说孩子走丢都怪我,那能怪我吗!十多岁的小姑娘,在咱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地儿,丢能丢哪去?指不定是这娘们儿故意把她藏起来,想讹老子!”
“你是说,一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故意藏起来,就为了向你讹钱?”
“难道不是吗?”负责人说着自己竟然冒起火,“就方舒龄长得那个狐狸精的样子,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呢!她要是没那种心思,平时就不该乐呵呵地和我说话给我错觉!现在这事儿弄的,我也算受害者啊!警官,我了解过,我这顶多是犯罪未遂,根本算不上什么。反倒是她,疯了一样死咬着我不放,现在她对我才叫污蔑骚扰!您也看见了,就刚刚,她还在打电话跟我闹!这种女人就应该抓起来!”
谢珹默默听他说完,脸上露出一副“做人的门槛也太低了吧”的惊奇。负责人还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说到兴头上居然直接拉着谢珹的胳膊寻求认同,“警官,你也是男人,你说这些女的怎么就这么不要脸?!下贱!真是太下贱了!”
谢珹看了看他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须臾笑了一声,一副哥俩儿好的姿态圈着他的脖子把人拉近。
负责人不明所以地递上耳朵,却听到这人明明起伏不大,却半点没有玩笑意味在的低声威胁:“老子要他妈不是警察,一定揍得你下半辈子只能靠坐轮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