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敖说要送付荷,付荷一晃手机,说她叫的车还有三百米就到了。
最后,于敖也只能是为付荷开关了一下车门。
新的一周。
听说史棣文赔钱还是其次,关键是士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连续数个工作日没有进行过哪怕是小小的一单交易了。
还听说他瘦了一圈。
付荷只能是听说,因为她一直没有见过他,走廊、餐厅和茶水间,哪哪都不见他出没,像是学会了隐身术。
但姜绚丽见过他,说他瘦了一圈的人就是姜绚丽。
但没过几天,连姜绚丽也不提他了。
直到这一天,付荷“随口”问到史棣文,姜绚丽无动于衷,说管他呢!付荷一愣:管他呢?这可真是人走茶凉啊!
然后到了这一天的下班时间,付荷在楼下看见毛睿。但显然,毛睿不是来找她的。付荷找了个地方埋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毛睿是冲秦思缘来的,结果,偏偏中了那百分之一——她看见毛睿接走了姜绚丽。
所以不是人走茶凉?
是姜绚丽喜新厌旧,把史棣文翻篇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孕在身,付荷的同情心泛滥了。
史棣文他……他真是怪可怜的。
就这样,付荷调出了史棣文的电话号码。
没拨。
毕竟她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但这时,史棣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欠费了?”
显然,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对着他的电话号码进退两难。
“要欠费也是你的智商欠费。”付荷将手机一收,“你还活着啊?”
“放心,只要你活着,我一准儿陪你活着。”
“你这放心两个字会不会太师出无名了?”
史棣文自作主张:“吃个饭吧?老地方。”
就这样,史棣文先走一步了。
既然二人是“不正当关系”,那自然少不了所谓的老地方和老规矩。老规矩是分头行动,他先,她跟上,或者她先,他跟上。而老地方是一家吃面的苍蝇馆,味道好极了。
价钱也便宜。
在消费上,付荷和史棣文都不是大方的人,一个要为了自己和大壮的未来开源节流,另一个是恨不得凑到一千块就存进银行的人。
终于面对面坐下后,付荷发难史棣文:“你这衬衫几天没换了?”
一件大地色系的衬衫,脏不脏的也看不大出来,付荷不过是碰碰运气。
结果,被她说中了。
史棣文将敞着的第一粒纽扣扣上:“大丈夫不拘小节。”
付荷没有再兜兜转转:“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差不多得了啊,别沉浸在什么虎落平阳的悲情中久久不可自拔,一天两天还凑合,时间长了没意思。”
“这是又有人嚼我舌根子了?我也是服了。人模狗样地出入CBD又怎样?不还是改不了‘气人有,笑人无’的劣根性?”
“你管别人干嘛?管好你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我还需要长一智?开什么玩笑?都爆表了好不好?我需要的不过是……心无旁骛。”
“心无旁骛?”
冷不丁的,史棣文搬着晃悠悠的小凳子绕过油腻腻的小桌子,从付荷的对面,坐到了她的旁边,在小桌子底下攥住她的手:“对,你和你的小白脸就是我的‘旁骛’,我怄死了啦!”
服务员把一碗鸡丝面和一碗干拌面端了上来。
付荷抽回手:“吃饭。”
史棣文将勺子伸向付荷的鸡丝面:“给我喝口汤。”
付荷一拍史棣文的手,一勺汤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不对劲!付荷自知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她错在不该来和他吃饭,此时,更是错上加错。不过是一勺汤罢了,他要喝,就给他喝,此时越斤斤计较,就越剑拔弩张不是吗?
却不料,史棣文心平气和,自己拿纸巾擦了擦:“小气。”
付荷不得不言归正传:“总之,祝你重整旗鼓。”
“放心,我和澳元结下的这个仇我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等时候一到,我还是大杀四方的我。”
“你能不能别再说放心这两个字了?我没有不放心。”
史棣文三两口吃完了一碗干拌面,一擦嘴:“既然没有不放心,那你是干嘛来的?想我啊?”
☆、好聚好散
不等付荷开口,他继续道:“怎么不吃?你不是最爱吃这儿的鸡丝面了吗?”
付荷干巴巴地顶了一句:“谁说的?”
“这还用谁说?我长眼睛了,也长心了好不好?你是个乐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人,也有出色的判断力。你在尝试了一圈新鲜事物后,也就是你尝遍了这里的每一种面后,会回到你的最爱上,再也不会变。我们最近三次来,你点的都是鸡丝面。哎,说是‘最近’,我们真的好久没来了呢……”史棣文娓娓道来,连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一下下勾魂摄魄。
付荷看不到自己的脸,但猜,也能猜到自己动容了——史棣文是了解她的,哪怕只是了解她最爱吃这里的鸡丝面。
但下一秒,她看到史棣文搬着小凳子从她的旁边,坐回了她的对面。
她看到他忍俊不禁。
她看到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然后,他说:“卡!付荷,你不得不承认吧,我设计的这个结尾,比你在电话里说一句‘我们结束了’更有feel吧?”
付荷迟迟没缓过劲来:“什么……什么feel?”
“你呢,还是会关心我,会想我。而我呢,也要让你知道我对你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虚情假意。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句话你说的对——好聚好散。付荷啊,吃了这顿饭,我们才算是好聚好散啊。”说完,史棣文一端付荷的鸡丝面,对着碗边喝了两大口的汤,一咂舌,“鲜!”
然后,他看了看表,说欧洲央行加息,他还得赶回去凑凑热闹,便买了单,扔下了付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付荷心服口服。
三十一岁是不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付荷不知道。
她只知道三十一岁的史棣文依然幼稚,依然不甘示弱,也依然棋高一着,连在“分手”这件事上,也依然对她寸步不让。
不久。
史棣文又从白班倒去了夜班。没有了他这个老狐狸,付荷有孕在身的秘密更是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了。
这要归功于她多年来的“人设”:聪慧、三观正、平易近人,私生活简单——简单到一片空白。
所以,对于她的食欲不振,大家就算是猜她减肥、更年期和绝症,也猜不到她有孕在身。
只有毛睿,即便付荷否认又否认,他也认定了她未婚先孕。
好在,他喂她吃了定心丸:“安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单从这件事来说,毛睿和秦思缘还真是让付荷头大。他们一人掌握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怀孕、史棣文。而一旦将这两个天大的秘密合二为一,付荷脑补了一下史棣文将她大卸八块的画面。
可怕,太可怕了。
于敖对付荷不算步步紧逼,是做朋友,还是从朋友做起,付荷不知道,也只能静观其变。
一旦他是要从朋友做起,她再手起刀落也不算自作多情。
于敖请付荷去了一次嘿摄汇——他的工作室。
不太繁华的地界,以及不太兴旺的生意。
墙壁上挂着于敖的作品,其中包括了他给付荷拍的那张照片——经过了付荷的同意。付荷停在那张照片前:“我如果说我对这张作品百看不厌,那算是夸你,还是我太自恋了?”
于敖给付荷倒了一杯橙汁:“算客观。”
“那还有其他人对它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吗?”
“说实话吗?”
“说实话。”
“并没有。”
付荷开怀大笑:“那算哪门子客观?”
半小时后。
付荷问于敖:“话说……这是淡季吗?”
于敖反问:“你预期中的嘿摄汇是门庭若市吗?”
付荷点点头:“我家楼下的小卖部夏天批发冰棍,冬天卖糖炒栗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大排长龙。”
换于敖开怀大笑:“那我不如搞一搞卖彩票的副业?”
二人点了个外卖共进午餐,花了不到一百块。
饭后,付荷昏昏欲睡,说回去。于敖说既然没生意,那送送她。送付荷去地铁站的途中,于敖说下周四晚上他有个聚会,请付荷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