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荷想都没想就婉拒了。
毕竟,“一起”不是个好兆头,搞好了那是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搞不好,她的身份便是于敖的“家属”。
至于姜绚丽,变心比变脸还快,如今是满嘴的毛睿。
她说毛睿吉他弹得特别好,还是插电的。她说毛睿的学校特别不像话,学分用钱买。她说毛睿撞车了,特别特别惨,好在人没事,好车就是好车,是能保命的。
大事小事,滔滔不绝。
付荷陪笑:“我也算你们的红娘吧?”
姜绚丽啧了一声:“红什么娘,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所以说“普通朋友”这个词真好用,姜绚丽和毛睿,付荷和于敖,甚至她们和史棣文,四海之内皆普通朋友。
但郑香宜和周综维不是普通朋友,他们是板上钉钉的男女朋友。
这一天下午,郑香宜致电付荷,抽泣道:“表姐,周综维他就是一根木头吧?”
事情是这样的。
郑香宜和周综维逛街逛到家具城。周综维是业内人士,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满脑子都是博采众长。但郑香宜不一样。郑香宜满脑子都是送入洞房,便对着一张双人床双手合十:“综维,这个好棒!”
“你要换床吗?”周综维一指,“那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是单人床。”
二人从家具城直接回了家。
郑香宜一路耷拉着脸,周综维只当她是累了,还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付荷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香宜啊,周综维他……他家具生意做久了,古人不是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他近木头者,越来越像一根木头也是人之常情。”
对付荷而言,她希望上一次周综维只是一时失误,只是生意场上不得不逢场作戏,那对郑香宜而言,被蒙在鼓里未必不是好事。
怕只怕周综维不是一根木头。付荷旁观者清:男人不是不懂女人,只是不懂“你”——因为无意于懂你,所以不懂你。
那对郑香宜而言,被蒙在鼓里就等于等死了。
刺啦。
郑香宜那边传来一声垃圾食品的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她咯吱咯吱地咀嚼声:“表姐,莫非真像你说的,这一层窗户纸谁捅不是捅?既然他不捅,那我来?”
“别!”付荷声如洪钟,“别冲动。”
郑香宜又一转念:“那不如,你去帮我探探他的口风?”
这时,瞿部长走进了付荷的余光,那脸色……无非是在说你非工作时间为公司鞠躬尽瘁是理所应当,但工作时间聊私事?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付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挂断电话。
再去产检时,付荷还是一个人。康芸和付有余倒是乐意陪她,但她不乐意,所以连产检的日期都对他们守口如瓶。
妇产科里“入侵”了无数做牛做马的大老爷们儿。
付荷摸着肚子对大壮大包大揽:“妈咪一个人也没问题。”
在这里,付荷的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史棣文。
她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史棣文从头到脚赢过这里的任何一个准爸爸。但除此之外,她也怀疑如果她带史棣文来,史棣文会不会健步如飞地和大肚婆们抢座……
光想想就觉得丢人!
后来,付荷一个人东奔西走地排队、缴费、化验,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惹得人家大夫发了话:“下次让你爱人一块儿来,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付荷笑盈盈地:“好嘞!”
连续三个月的业绩蹭蹭下滑,付荷请缨代表宏利外汇去了招聘会。
招聘这件事,之所以划分给了市场部,是因为宏利招聘的所谓见习交易员,说穿了是一种变相的客户。因为你见习,不能只见不练习吧?你练习,总得自己开个户吧?开了户,不是客户是什么?
招聘会上人挤人,付荷抽空才能对同事发一发感慨:“就业一年比一年难,对宏利却是大幸,大幸啊!”
转天,付荷便一个个致电投了履历的应聘者们,通知他们来面试。
面试更像是□□,但凡你遵纪守法,你就有机会来培训。而在为期十天半个月的培训中,你会淹没在外汇保证金交易的皮毛的海洋中,救命稻草是诸多大发横财的真实案例。那些案例是真实的,也是片面的。宏利甚至会告诉你那些是片面的,但告诉你了,你却左耳进,右耳出,因为你已经对一夜暴富跃跃欲试了。
通知汪水水来面试的电话是不是付荷打的,付荷忘了。
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她的同事。
但后来,汪水水说就是付荷打给她的。
那要这么说,付荷是亲手“引狼入室”。
但这是后话了。
当天,于敖在下班时间致电付荷,说他买了一辆车,正好路过宏利,正好。
然后,付荷一出大厦,一眼就在人海和车海中锁定了于敖的车——一辆面包车,车身上印有嘿摄汇的广告。付荷笑了个前仰后合。
上了车,付荷实话实说:“我有憧憬是玛莎拉蒂。”
于敖假模假式地摇摇头:“哎,卖彩票也没那么好赚。”
付荷一转念:“周四?今天是周四?”
“是啊。”
“你今天晚上有聚会,喂!我说我不去的。”
“是啊,所以我也不去了。”
“于敖……”
于敖打断付荷:“我本来也没那么爱凑热闹。走,带你去尝尝我最爱的一家蛋包饭?”
付荷坚持:“于敖,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是在说一套做一套。不是说做朋友吗?那你就把我这个有意思的朋友,和你其他爱凑热闹的朋友一碗水端平,别偏向我。”
这时,付荷又一次在不该看见周综维的时间和地点看见了周综维。
☆、于府四少爷
下班高峰,车流走走停停,以至于付荷认出行驶在她和于敖的左侧,与他们忽前忽后的那一辆皇冠,是周综维的车。驾驶位上是周综维,但副驾驶位上不是郑香宜。
她认不出那女人是不是那一晚在酒吧用脚踝对周综维的小腿磨刀霍霍的女人,毕竟她们换个妆,就跟整个容似的。
付荷往下一出溜,杜绝和周综维大眼瞪小眼的可能性。
于敖把一切看在眼里:“认识的?”
“岂止是认识。”
“总不会是……”
付荷接话:“我孩子的爸爸吗?不是。他是我表妹的男朋友,但坐在他旁边的不是我表妹。”
于敖就事论事:“坐在旁边,也不能代表什么。”
但下一秒,那女人像是从手机上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拿给周综维看。二人笑得一个比一个欢。最后,周综维捉住那女人的手连亲了两口。
付荷问于敖:“这总能代表什么了吧?拜托,跟着他。”
“什么?”
“我说,跟着他。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有意思了?并不是随便哪一个朋友都能给你提供做私家侦探的机会……”
车子在东三环上一路向北,从主路切到辅路,再转上两个弯,拥堵的路况才渐渐有所好转。
路旁的青砖上爬满爬山虎,在钢筋和水泥的城市中别有一番返璞归真。
墙内的建筑经过墨绿色的遮掩,有点点璀璨,是花窗玻璃经过夕阳的照射为哥特式风格建筑画龙点睛。
付荷盯紧了周综维的车,偶尔才东张西望:“我都不知道这儿还有一片富人区。”
于敖像是自言自语:“我倒是知道。”
周综维的车一闪转向灯,车头瞄准了富人区的入口处。
付荷不由得攥紧了双拳:“我不管他是被人包养了,还是在这儿金屋藏娇,我今天都不会饶了他。”
周综维的车在入口处停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登记什么。
于敖靠边停了车,一回身,拿过他放在后排的包,打开,埋头在包里翻翻找找。
付荷发挥了一下想象力:“望远镜吗?干你们这行还随身带望远镜吗?”
紧接着,周综维被放了行。
与此同时,于敖从包里抽出了一张车辆通行证:“他是不是金窝藏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住这儿。”
紧接着,于敖踩下油门,对穿着绛红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警卫出示了车辆通行证,警卫便一敬礼,放行了这一辆刷着广告的面包车。
付荷的想象力明显不够用:“你说你家……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