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棣文别开眼,漫不经心道:“你迟迟找不到个好男人,我总是放心不下。”
这时,一股好胜心来势汹汹地涌上付荷的心头。
她微微一俯身,拨弄史棣文的头发:“放心不下?”
史棣文向后一仰,椅背发出吱地一声。
他拨开付荷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付荷不管,变本加厉地将手指埋入史棣文的头发:“蚊子啊,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因为这三年来,我没有追求过谁,也没有被谁正儿八经地追求过,就只有于敖一个人对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动真格,所以,你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谁都行,唯独他不行。其实换了别人也一样,无论我对谁有了好感,你都会说唯独他不行,建议我另谋他人。其实……你是不接受我身边有除了你之外的任何男人。”
“你这是在和我讨论占有欲?”说着,史棣文就要站直身。
付荷一只手便将他按回去:“不承认?”
史棣文又一次拨开付荷的手:“怎么?不承认就要屈打成招?”
“犯不着。我们就说你这一趟回来,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是占有欲也好,是日行一善也罢,在电话里不能说吗?何必飞来飞去?你去照照镜子吧,眼睛里熬得全是血丝……”
“我还有其他事。”
“比如?”
“比如我想吃蟹粉汤包了行不行?”
付荷寸步不让:“是想我,还是想汤包?”
史棣文一怔。他和她认识得久了,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都没少做,可这等不该说的话……是第一次说。
“想蟹粉汤包。”史棣文字字铿锵。
“说实话,说实话又不会要你命。”
“可我怕会要你的命。”
没来由地,付荷鼻子一酸:“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了,我是个三十岁的妈妈,你说一句想我,要不了我的命。”
有好一会儿,付荷和史棣文就这么定住,她俯身站着,他坐着,仿佛看一眼少一眼似的看着对方。而后,史棣文伸手,揽在付荷的脑后,将她揽向他。他末了也没有开口,没有说一句想她。
但如果不是想她,他此时此刻又是在做什么?
二人的双唇碾在一起。
不同于过去,谁都没有理智至上,没有克制、抵抗,反而如同在沙漠中行走了太久太久,将囊中唯一一瓶水一饮而尽,别说能不能活到明天了,连下一秒都不管。如果说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真正正的吻,二人谁都不会有异议。
再自然不过,付荷跨坐在了史棣文的腿上。
下一秒,史棣文抱着付荷站直身。她的双臂绕着他的脖颈,双腿环在他腰间。他的两只手托在她臀下,弧度刚刚好地契合。
☆、“屈打成招”
他抱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去了卧室,将她扔上床的前一秒,才注意到光秃秃的木板床上没有了被褥。他悬崖勒马地收了手,她险险没有掉下去。她环视了一圈卧室:“我收拾得可真彻底啊……”
“这下自作自受了。”
付荷看了一眼木板床:“我不介意。”
“那我就更不介意了。”
史棣文当付荷是易碎品,轻拿轻放地放在了床上。
在他欺上来之前,她挡住他:“窗帘……”
他领命,伸手便哗啦啦扯下来一扇窗帘。
她惊呼:“你干嘛?”
他反问她:“你不是……要垫一下吗?”
她扶额:“垫什么垫啊?我又不是豌豆公主!我是要你拉窗帘,不然……不然我们要给对面楼演小电影吗?”
好在窗帘是对开的两扇,余下的那一扇被史棣文抻平,勉勉强强以一当二。
与此同时,付荷既有之,则用之,将被扯下的那一扇窗帘铺在了床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好多灰……”
时间就被这么一分一秒地耽搁了。
但也好,不然“那档子事儿”中途被打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更没法收场了是不是?
总之,房东到了,咚咚地敲门声透着一股子趾高气扬。
付荷和史棣文这干柴烈火刚刚烧到一块儿,便被一盆冷水泼下。
付荷忙不迭下床,被史棣文钳住:“你就这么跑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人话。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然后你就这么跑了?”
“大家彼此彼此好吗?”
“所以今天说什么咱俩也得把这事儿办了。”
付荷挣开史棣文:“办办办,我没说不办!可我得先开门啊,房东有钥匙的,我不开,她自己开,这门说什么它也得开啊!”
史棣文从后面扯着付荷:“那你把她打发走。”
付荷拖着个人高马大的史棣文一点点往前挪:“你说的轻巧!我们……去酒店不好吗?下楼过马路就有一家。”
“是你说的轻巧。你不给我灭了这火,楼我都下不了。”史棣文蛮不讲理。
付荷若有所思地一转头:“史棣文……”
终于,门被房东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付荷的话便只说了一半。
好在,付荷和史棣文还没到“衣冠不整”的地步,顶多是付荷的口红惨不忍睹。此情此景,史棣文自报家门,说是孩子的父亲。一直以来,房东对付荷算不上宽待,这会儿却史无前例地客客气气。
玄关中堆着小山般的行李。
史棣文和房东聊了两句便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付荷和房东话赶话,以至于付荷最后说“我一件值钱的都不给你留下”,房东最后说“你一件都不要给我留下,我嫌占地方”,两败俱伤。
“姐姐,”史棣文对房东套近乎,“这锅碗瓢盆、铺的盖的我们就不带走了。我们呢,图个省事。您呢,挑挑拣拣,有用得上的就收着,其余的卖个百十来块钱,晚上也能添个菜是不是?”
房东就坡下:“我这是给你个面子。”
下楼时,付荷像甩手掌柜似的只挎着个小皮包。
史棣文除了自己的名牌登机箱,还提着付荷和厚福的一大箱衣物,大气都不带喘地走在前面,还在对付荷喋喋不休:“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婆婆妈妈,没完没了地让你找个好男人,答案明摆着,出门在外有个男人给你撑腰,你会好过很多……很多。”
“我有厚福。不出几年,他就是个小男子汉了。”
史棣文停下脚步,回过身:“不是你问我想不想你的时候了?我还从没见过哪个三十岁的女人能为一句‘想你’死缠烂打,甚至要屈打成招,你见过吗?这还有脸说有了厚福就足以,你确定足以?你确定?嗯?”
付荷比史棣文高两级台阶,占据了地利:“是我错了。我以为有了厚福此生足矣。离开北京时,我以为我和我爸、和你,包括和于敖,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你们又一个个地团结在我周围了,这不怪你们,怪只怪我像个女人似的优柔寡断。”
“什么叫像个女人?付荷,你就是个女人。你可以娇滴滴,可以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不讲理,你有权把解决不了的难题往外抛一抛。”
“可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史棣文轻笑:“你啊……”
送佛送到西,史棣文送付荷去酒店。
上了出租车,史棣文一转念:“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什么时候?”
“就刚才,房东开门前。”
付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司机的后脑勺:“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来听听。”
“这会儿……不方便说。”
史棣文便将耳朵凑过去:“我听听有多不方便。”
“不后悔?”
“后不后悔都是我的事儿,你少啰嗦。”
付荷便对史棣文窃窃私语:“话说……你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史棣文一怔。
付荷万无一失地用手挡住嘴:“主要是你刚才那样子也太猴急了。”
史棣文的回答声如洪钟:“三五天吧,最多一个星期。”
“哦?”
“哦什么哦?我这个把月天天日理万机,没‘性’趣。”
付荷不买账:“可我怎么觉得……至少得三五个月了?”
史棣文嗤之以鼻:“你觉得那符合我‘衣冠禽兽’的形象吗?”
付荷笑笑,作罢。
良久,史棣文豁出去了:“要我说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