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她去到于敖的身边是千错万错。
付荷的手流连在史棣文的小臂上:“于小娅和于孝是怎么回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可他们是兄妹啊,同母异父的兄妹啊!”付荷有心理准备,但真被史棣文揭晓了,有心理准备也是白搭。
“是异父异母,但这会牵扯于家更多的秘密。所以,于孝不接受于小娅。”
“架不住于小娅穷追猛打?”
史棣文换了个层面:“你别小看了这位于家千金,除了要扑倒于孝,她更要拿下于氏集团。于老先生和于夫人长年对于孝不公,于孝落得白白为于家做牛做马。于小娅看不过去,立志要坐上于氏集团的头把交椅,好和于孝有福同享。”
“她要联合你?”
“互惠互利。不单单是她,还有于烨,他们二人在寻求合作伙伴上,双双胜于敖一筹。因为于敖鼠目寸光把宝押在乔先生的身上,而他们二人押我。”
“那反过来,你又押谁?”
“我要再等等看。”
付荷猜:“于小娅的可能性更大?”
“怎么说?”
“否则你何必让我去2808逛一圈?”
史棣文轻笑:“真是近朱者赤,近我者聪慧过人。是,我最看好她,今儿个让你和她这么见见面,等于是把窗户纸捅破了,秘密不再是秘密,是友不是敌,以后好赤诚相待。小荷啊,我们的敌人太多,真到了广交盟友的时候,多多益善,她于小娅目前是首选。还有啊,我的袖子要被磨破了,这衬衫好贵的……”
“好贵是多贵?”
“钱倒是其次,我主要是想问,用不用我脱掉?”
付荷匆匆收手:“你别忘了那小电灯泡。”
史棣文这个慈父分分钟换了张嘴脸:“不如,我再给他另开个房间?”
“他才多大!”付荷瞪眼。
“那我们只能先小儿科的了。”史棣文渐渐收紧了圈在付荷腰间的手臂。
付荷侧对他,于是他的吻只能浅浅地落在她的嘴角。的确是小儿科,但付荷全身还是像着了火似的。她问他,你确定厚福仍遨游在玩具的海洋中?
史棣文一边说我确定,我确定……一边懒懒地投去一瞥,随即一僵。
“怎么?”付荷问。
史棣文哀怨:“话说,这一床的玩具价值两万块,都不能让他专注一点吗?”
付荷发笑:“谁让你拐他来的?自作自受。”
双手一撑,付荷若无其事从史棣文的腿上下了地。
“来!厚福,”付荷谨记色字头上一把刀,争做中国好妈妈,“妈妈陪你玩。”
却不料,厚福护食儿:“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付荷活生生一个自讨没趣。
“你要玩,叫你爸爸买给你。”厚福也不嫌硌,一个大鹏展翅,整个人扑进玩具的海洋,偏巧不巧对准了一辆坦克,大有堵枪眼的意思。
史棣文笑着走过来:“有点儿意思啊。”
“有什么……有什么意思啊?”付荷正色,“独生子女那点儿以自我为中心的臭毛病全叫他学会了。厚福,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学会分享……”
“急什么?等我们给他生了妹妹,他会无师自通的。”
“我这儿教育孩子呢,你又不正经。”付荷斜了史棣文一眼。
“拜托,我说的是有兄弟姐妹的好处,你想的却是……哎,说出口我都替你脸红,你想的却是鱼水之欢的过程,所以到底谁不正经?”史棣文反咬一口。
说话间,厚福又埋头于那一辆坦克了。
付荷拉上史棣文:“我们换个地方。”
史棣文反拉上付荷到窗口:“这里。”
他歘的一声,双手分拉开重重叠叠如瀑布般倾泻的深褐色窗帘。夜景最浓,窗外人间璀璨如画卷。这个男人的身影,在展臂的一瞬间,雄伟得摄人心魄,连时光都缓缓下来,像是终会有一天,他将攀上最高峰,拥有全世界。
史棣文带付荷凭窗而立。
随后,他立于她身后,双手撑住窗棱,圈她在其中。
付荷倚住史棣文:“我恐高。”
史棣文反驳:“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那我为什么头晕眼花?一颗心也快要跳出来。”
“因为我。你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认识我五年了,还是会为我倾倒,”史棣文的右手食指轻轻叩打着窗,“我可真是作孽啊我。”
付荷笑到合不拢嘴:“你说得对。”
窗外灯红酒绿,脚下渺小如蝼蚁的男男女女,有的在爱,有的在结束,却皆像濒死的鱼,静悄悄地聒噪。包括千真万确就在脚下戛然而止的珠宝秀,冰山也在静悄悄地消融,汩汩化作河。于敖汗如雨下,将一声声付荷喊破了喉咙。于老先生痛心疾首。至于乔先生,淡淡地挥一挥衣袖后,势必是勃然大怒。
旁人有的扼腕,也有的幸灾乐祸。
名模们和玉石相映成辉。
而他和她,只有彼此,这一刻与世隔绝,这一扇窗牢不可破,刀枪不入,又更似明镜。
史棣文曲了一条腿,微微弓身,此时此刻唯一的身份便是她付荷的男人。
付荷百感交集:“怎么办?我觉得我们有太多的不圆满。”
“说说看。”
“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也不是你的初恋。可我情窦初开时的目标是从一而终。”
“是最后一个就是圆满。那些从一而终的,有井底之蛙之嫌。相反,我是你千挑万选选中的。对我来说,你也一样。你倒是说说看哪个更可贵?”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史棣文速战速决:“下一条。”
“我们也不是一见钟情。”
“谁说的?我们只是不承认一见钟情罢了。我们智商高,情商低一点也有情可原,人无完人。”
付荷哭笑不得:“你好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再下一条。”
“我觉得我们……好难。”
会好起来的。
史棣文回答得斩钉截铁,省略了浮华的辞藻,仅仅这五个字。他不否认他和她好难,只是说,会好起来的。
怪他吗?怪他前半生有太多太多的别无选择?如果他是一块叫人欲罢不能的蛋糕,那她便是姗姗来迟的那一位。他被前人瓜分,到了她,只剩下千疮百孔。而他说付荷,你等等,我会给你最完整的我。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怕是要千锤百炼。
“还有吗?”史棣文问窗中的付荷。
付荷摇摇头:“有也没有了,你也太会鼓舞人心了。”
“付荷,你有没有一直想去的地方?国内外都算上。”
“旅行吗?我想去伊犁草原。”
史棣文反对:“不好,要气候宜人,物质丰富,不然,我怕厚福会吃苦。”
付荷恍然大悟:“所以不是旅行,是你要我带厚福走?”
☆、手表
史棣文将付荷紧紧抵在窗前:“不是现在……”
付荷刺猬似的要挣开,只换来史棣文箍得更牢:“我没说现在,我是说以后,以后……说不定要走。”
“那随便你。”碍于厚福,付荷不能发脾气,“天南海北,你自有安排。”
“你这是在闹什么别扭?”
“怪不得你今天不计后果,因为后果由我来承担,由我和厚福的一走了之来承担。”付荷跺了史棣文的脚。
史棣文不为所动:“你该不会以为你和于敖演演戏,我就真能高枕无忧吧?那你就太天真了。不管怎样你都要走的。我要的是乔泰股份,走到最后一定会逼出乔先生的最后一步,那就是你和厚福。我承认,表面上我在等待万全的机会,可其实……其实我也会怕,怕有个闪失就是一败涂地。直到今天我想通了,等待只会是浪费时间,短兵相接从来没有万全这一说,所以,我要尽快了。”
史棣文在付荷身前摘下他的手表,掖给她:“这个给你,上面的日期你天天数着,最迟新年,一月一日,我会是最后的赢家。我答应了你爸妈,半年,就半年。厚福也在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他会问,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是一家。还有我,你总说我奔四,我还要和你再生个女儿,能不抓紧吗?敢不抓紧吗?总之,我要尽快了。就当我求你了,这段时间你听话好不好?光我一个人想通没有用,得你也想通了才行。大不了以后……我全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