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照料,是看管。”周觉纠正。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舒华宴咬重了谢谢这俩字的音。
“不谢。”厚颜无耻程度从未低于舒华宴的周觉自淡然。
等舒华宴气哼哼地走了,颜淮才问起南境诸事,“玄镜到别样天了吗?”
“到了,不过以他的性子,怕是少不了搞些小动作的。”他们三殿主,彼此心知肚明,夙媚常笑,偶有疯癫时,她虽是杀伐之主,但也是最好掌控的,周觉这人爱财,跟着宴止能肆无忌惮地赚钱,叫他干嘛都行,玄镜作为裁决之主,在三殿主中反骨最重。
可魔修一向遵循强者为尊守则,只要一个人够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玄镜就是这么被宴止武力镇压的,但这不妨碍他有点其他的心思和不时搞点小动作。
玄镜这点小心思宴止清清楚楚,也好在宴止用人在于好不好用,而不是忠不忠,只要玄镜作的那点幺蛾子在他接受范围内,他一向是不会管的。
“终归是要磨一磨的。”颜淮对玄镜是不是只忠于宴止一人也无谓,玄镜此番赴南境是借了他名挂在别样天门下,也就是说,现在的玄镜便是别样天府君颜淮。
想来世人并未混淆别样天府君与千鹫宫府君,也在于他们混淆视听做的十分成功。
两者同戴面具,同负府君之名,但别样天府君颜淮面具为半面,是为容姿倾绝以遮掩,千鹫宫府君则相反,世人盛传其貌可止小儿夜啼,是以鬼面遮丑。
再者,别样天府君是个医者,没人会认为,一个医者能成为千鹫宫三殿之首,这同负府君之名,声名可谓天差地别。
再说这边自认为是被打发出了东境的玄镜,他不给宴止他们找点事都对不起他自己,虽然现在顶的是颜淮的脸,但他不打算干人事。
比如,先把府君名声糟蹋得跟舒华宴这门主似的?玄镜认真想了想这事的可能性,选择了放弃,颜淮这人压根不在意自己声名,他这么干气不着颜淮还可能被宴止拆咯。
此路不通,再换条路子。
比如,把别样天库银败了?呃,这样气的好像不是宴止也不是颜淮而是周觉啊,看看上一个这么干的人的下场,舒华宴这被周觉天南海北撵着追债,小金库连几文钱都没能留下的下场,他暂时还不想复制。
毁人名声,败人钱财,这两条路一条也行不通啊。玄镜捏着他的假笛子越想越气,简直想把府君院落的药草都给揪秃噜咯。
但是,舒华宴这皮猴都不敢付诸实践的事,他敢吗?他不敢。
颜淮这人,不易动怒,不是不会生气;平日里宴止记仇报复得多,颜淮常跟着他,也就显得颜淮这人很正常且脾气特别好了;但,谁知道一个平常从不动怒的人生起气来什么样呢。
玄镜思考了大半宿都没找着什么好法子,索性被子一掀,睡觉。
就是这一躺,让玄镜想到了一件事,他现在顶着的,是颜淮的脸啊,那,他是不是可以,给一向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颜淮造个断袖的谣,又或者,跑到人多的地方喊一声:我怎么这么好看!
玄镜摸着自己易容的脸一乐,突然又失了笑,这些事对颜淮影响好像都不大,真能影响颜淮的事,他不敢干。
玄镜深吸了口气,彻底睡不着了,索性下床继续批积攒下来的文书去,陪他一道来南疆的戎肆正候在门外,从这习以为常的表情来看,颜淮是经常夜半还在处理事物的。
“不累吗?”被戎肆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身后的玄镜撩了撩额前那一大缕发。
“君上处理诸事从不言累,您要扮也扮得像些。”戎肆巍然不动,真不愧是,舒华宴嘴里的木头。
“这大半夜的,又没人看着,你管我像不像。”玄镜批文书批得心烦,随手抽了本颜淮书架上的书来看,书名看起来不错,书看起来新的程度也就九成九。
玄镜这一翻开才发觉内有玄机,每隔几页就有笔注,也没注明啥,全在改错字,还有一些药理知识的错误修订。
玄镜嘴角一抽,把书塞回了原位去,真不愧是颜淮的手笔,他怎么忘了这人看不得错字和书记的错误知识点。
看书不看第二遍,逢错字必改,这真是他们府君的一大特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颜宁组属于互相救赎吧,在最需要安全感的年纪和时候遇见彼此,虽然目前来说,只有宁清一个人记得
☆、第 75 章
深秋时节风萧瑟,宁清和景容约了一道劝劝林无端去,他这旧伤未愈,就跑到戒律堂领罚去了,当真恪守戒律。
“无端此番离宗为何?”景容所知不多,宁清也只简略答了:“许是为解心中所惑,既是有解,自然归宗。”
景容低了视线,只叹道:“无端终是太执拗了,何事都要亲身探个究竟。”
两人抵达戒律堂时,林无端正端端正正跪着,景容俯身扶了他一把,“无端,起来罢。”
宁清亦劝:“师兄你旧伤未愈,当心染了风寒。”
林无端跪着一动不动,他唇色被风吹得苍白了不少,话语仍是有力:“犯了错理应受罚,师兄和折澜师弟不必劝我。”
景容轻叹了口气:“我们不怪你,赤清师叔也不怪你。”
“错便是错,我心自明。”林无端仍是拒绝,他自认他破了禁室大阵私逃下山,本就该受罚。
肩上的伤仍隐隐泛着疼,不及伤他那人泪眼灼人,他这是在罚自己,也是想找个宣泄口;林无端轻轻抽了口气,开口道:“师兄和折澜师弟还是先回去吧,时辰够了,我自然会起来。”
秋末的风吹起叶片拂过林无端身侧,宁清望着林无端良久,又看了眼他肩上伤口位置,伸手拦了拦景容,轻声道:“罢了,师兄,我们先回去吧。”
“折澜……”景容能感觉到两个师弟有什么瞒着自己,又不好发问。
“我再跟无端师兄说句话。”宁清半跪下去,定定地瞧着林无端,林无端不闪不躲,听他开口道:“这心劫难度,旁人言说亦是无益,怎么做,终究是要靠师兄你的。”
林无端默然,垂眸错开眼去,在宁清起身离去时才低低应了句:“师弟放心,我定不会再负师恩。”
宁清只笑,他非此意,但林无端这么觉着的话,他也没必要解释,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他又何必干预。
宁清和景容回到凌霄峰时莫凌云正在逗小白狼玩,见他俩回来了,莫凌云顿时举起了它,说道:“师尊师叔!这小白狗毛特别保暖!你们要不要试试?”
“我再严肃声明一遍!是狼不是狗!”北山赦挣扎,由于长胖了兼莫凌云手劲太大,未果。
“多谢师侄,不必。”宁清拢了拢披风,“既然送到这儿了,我就先回去了。”
“哎?吃个便饭再走呀师叔?”莫凌云探头,被景容拉了拉袖,“折澜还要备明日课案,就不留了。”
“哦哦。”莫凌云点点头,“那师尊我们一块儿走回去吧?”
“好。”
被一把放下的北山赦挥爪挠了挠泥巴,没师父的时候它是个暖手宝,有师父了他就是根草!它看透莫凌云这个男人了!
景容缓慢踱步,莫凌云便也缓缓跟,两人并肩走着,听莫凌云讲今儿摆摊跟戒律堂弟子斗智斗勇挣了几十个铜板,又听他说今儿赚的钱买了点酥饼,师父一半他一半。
说着莫凌云就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往景容手里递着,“师尊你尝尝。”
景容瞧了他一眼,见莫凌云满眼期待,不由依言咬了口,他细嚼慢咽着,嚼了多久莫凌云就盯了他多久,常被莫凌云问他做的饭好不好吃的景容心下了然,开口道:“好吃,不过没你做的好。”
这话一出,莫凌云笑得更开心了,应着:“下次我给师尊做!师尊想吃什么都可以!”
景容唇角微弯,低了视线瞧着阶上苔痕一步步走着,他想他可能嗜甜些,但东西若是莫凌云做的,什么都很合他心意。
秋风微凉,四季常青的松柏叠翠,师徒两人相携上阶,景容散下的发被风吹乱些许,莫凌云的马尾也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荡,两人发尾不经意间缠到了一处去又分散。
北山赦跟在后面,只觉狼生多艰,堂堂王族雪狼为奴也就罢了,景容吃剩的才归他也就罢了,这俩人还毫无自知地给他塞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