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呼喊,可是他没有回答。这是一个幻觉;这不过是暂时的延缓,一个漫长而缓慢地盘旋落入地狱的前奏。
“求你了,”她祈求着,“求你,求你了,西弗勒斯。”她的臀部更猛烈地撞击上来;她努力地摇摆着。她凭着身体要竭力将他挽留在这世界,拴在现实里。她把双颊覆上他的脸庞;她的头发像云朵一样在他的脸上散开,突然他记起了她,在雪里欢笑,而狂风把她的头发几乎吹动地像活起来一样……他记起了冬日寒风的刺骨冰冷,记起了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亮白得刺眼。苦乐似乎同时涌上他的心头,他开始因其而燃烧,开始感到这种感觉征服了他,迫使他去……
他在浮出思绪时深吸了口气,就像一个刚被按在水下快要超过窒息极限的人,似乎极有可能就要呛水入肺,却突然用手肘支起自己,对上了她那惊讶的嘴唇。他冲上来投入这个鲜活女巫,他妻子那紧致的热度里,他感到她的力量浸入他的周身,就像……魔法。
“回到我这里。”她轻声说,而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默然点头。她看上去面容绯红,渴望灼热;泪水却夺眶而出,她在颤抖着。他一只手撑起自己,另一只手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我在这。”他说着,也感到她全身加紧地搂住了他;他发誓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激烈的能量从他的身体里如一记刺眼光亮一般直射而出。“我在这。”
========================================================
当激情过去,当摇摆停息,她从他腿上翻滚下来,倒在他身边,紧紧贴住他的身体。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什么让她做出如此选择,可是当她看到他的眼神空泛,这似乎就是她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她知道可以将他从死寂那里拉扯回来的唯一方法。他曾在何处,她并不在意。
可是在她看来,这种行为里饱含着力量。她记得这种感觉,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他们结为夫妻的夜晚,她是如此感动于他们的结合,就好像某种伟大的魔法将二人连接。
她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脸。现在面无表情,松弛,可是她不像刚才那样感到恐惧了。他的眼睛——又是斯内普他自己了,她脑海里这么坚持认为——黑暗却真实。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埋怨她来这里找他,为了又处在这种奇怪而难以抉择的境地而难过。想到这里让她心痛,他或许是内心煎熬,他或许更希望走他原本的那条路。她向他要求了什么?
当她听到邓布利多的话,她感到害怕,是的。她感到愤怒。可是这并未让她震惊,究竟为什么?因为她并未承受他所承受着的一切?即使是在躲藏中,她也是被爱着的。在高锥克山谷的那一夜,当灌木丛里升起那个标记——便有一种来自于生人的安慰之辞和力量之语。她并不须按时出现在一个杀人狂魔面前,还要对他隐藏自己的变节。她并没有为了某个深植在她脑里的过往错误,绝望地尝试去赎罪,直到它开始湮灭她所有的希望。
也许她并未受其如此剧烈的影响也是因为早在几个月之前她就不再全心信任邓布利多,从那一晚他留下被痛苦折磨,神志昏迷的斯内普,扔给她照顾。在她看来,是邓布利多派他去做间谍,正如他亲手在斯内普身上拉出那些伤口一样;他让斯内普陷入这样的境地,把他扔给一个学生……她想起那漫长的恐惧,想起完全不知道她是在帮他还是伤害他……不,她对那老人的感觉从不是那样。
可是赫敏知道斯内普只认为是邓布利多的仆人却看不到他自己(在邓布利多一边,他是这么说的,而这种想法让她很想从床上跳起,把那肖像画毁掉连魔法也不能修复),这从他自认欠了一个巨债看来,也无甚意外;赫敏以为,他似乎把赎罪的希望寄托在那老人身上,好像以为直到邓布利多说他已经承受了够多苦楚之时,他才可以被涤净或被肯定。她窃以为是哈利去年底的那个发现让斯内普甘于自我惩罚:他向黑魔王泄露了预言,而这却夺走了莉莉伊万斯的生命。他的守护神……她艰难地看着她丈夫那蜡白的脸庞。在她心里的某处地方,她知道他打算为之赴死。
也许这也是邓布利多所打算的。
她把他的衬衫从裤子里拽出,并将手滑入其下。她将手掌平按在他的肚子上,感受着他缓慢的呼吸起伏。过了一会儿,就好像从他的肌肤传过来一样,她突然看到了她意欲去做之事的艰巨。她是一个孩子,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她却躺在那里,试图与魔法史上最强大的两个巫师抗衡。她躺在那,计划着,凭借她的傲慢,凭借她的意志,想要击败伏地魔,还要绕过邓布利多。她会失败的。毫无他路。她加紧了对他的怀抱。
渐渐地,他开始颤抖。他的头发在脸庞上散乱开去,她把它们抚开。他翻身向她,把她抓到自己的怀里。她依然可以嗅到恐惧的气味和浓郁阴湿的挫败气息,可是她让他将脸埋入她的脖颈,于是他可以就在她耳边轻语。
“对不起。”他说。
“不,”她喃喃着,“不要对不起……一切都——”
“那很愚蠢,不堪一击。我不能让你去做这件事,仅凭你——”
愧疚感刺痛她的心扉。“你没必要帮我做什么——我可以的;这是我的任务。我能——”
他甚至更坚定地抱住她。当斯内普环绕着她,缕缕发丝如帘垂落时,她被环抱在黑暗里,仿佛她的丈夫就如同那袭黑袍一样将她包裹。仿佛世上此刻只有他的存在。
时间一点点走过,虽然她无法判定是多久。她只知道斯内普那微微吃力的呼吸声和他将身体紧贴住她的压力。这是真实的,而其他的一切不过梦幻。
最终,他轻声说了句话,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我会帮你的。我们设法救波特。”
回到宿营地时,赫敏猜想哈利和罗恩可能已经清醒了,甚至还会询问她为什么突然离去。向多比轻声道谢并得到他的允诺之后——他答应如果斯内普教授看起来又不对劲,就立刻来找她——她蹑手蹑脚走进帐篷,脑子里疯狂地回忆几本书的封面,一些她可能需要去的地方……图书馆!她狂热地想着,这个解释不错!但是她随即发现,两个男孩还在她离开时他们呆的老位置睡觉,他们的空盘子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面前。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异常。
她万分小心地拿出魔杖,将两个男孩轻轻漂浮到他们的床上,并盖上毯子。她仔细地看着他们的脸庞,他们睡得安稳自在,身上笼罩着桌上她点燃的那盏灯投射出的摇曳光芒。辉映着暗处的阴影。她温柔地摘下哈利的眼镜,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哈利的脸掠过一丝悸动,但是并没有睁眼。
她的朋友们。这几个月的艰苦生活让他们都有了些变化。从来都丰润饱满的脸颊凹陷了下去。罗恩表现得特别明显,脸上棱角分明,尖瘦的脸显得鼻子更长了。他的头发已经长及肩膀,此刻像波浪一样凌乱地堆在枕头上。两个男孩都非常需要刮一刮胡子。哈利的脸上有些污垢,赫敏想那大概是眼泪冲刷后的残迹。她施了一个无声的清理一新,清理掉他痛苦的证据。他心头有多少疑惑?他说他会回家找金妮。他是否知道,他有没有猜到邓布利多在计划什么?他没说过太多关于结局的事,没说过消灭了最后一个魂器后会发生什么。也许是因为结局看起来一直都那么遥不可及。也许是因为他们连下一步要做什么都毫无打算。
谁会想着自己可能死于十七岁?她祈祷他不会的。
她和斯内普的计划,往好里说是愚蠢,往坏里说简直就是自杀。但是当她凝视她最亲爱的两个好朋友的脸庞,她执行这个计划的决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决。只要有机会,任何机会,能让哈利幸免于难,她都会去尝试的。要付出什么代价?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自己的命?罗恩的命?斯内普的命?上帝保佑,这机会可能让伏地魔赢得战争!但是她狠狠掐灭了那声音。
赫敏没有坐在帐篷外面警戒。她倒进他们床对面的发霉的古旧的椅子,一直看着沉睡的哈利和罗恩。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思考计划,没想着要怎么说服他们接受并执行这个计划,只想到山怪。她看着他们两个,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好似都了无踪影,他们好像仍然是那三个一年级新生,第一次品尝到家养小精灵烹调的美食,个个塞得肚儿圆圆,全身心沉浸在充满奇迹和魔法的生活中。她记得那天晚上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两个人冲进女生盥洗室,大叫她的名字。他们为她而来。他们没有丢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