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那样的话,柳桑田就必须永在他手里握着,否则他一旦出来,就能是猫变虎,瞬间咬死他。
现在的杨子权有些后悔,应该让盒子打开,证据摆上台面后,再出手拿住柳桑田,这样才能让杨沧海出庭时,当庭认下所有的罪,不至翻供。
可是谁能算到,在日本逃亡路中的柳桑田,居然将盒子交给别人带走。
她孤身一人,牵着莫朝、岳峰两路人马,在西城的爱邻街区兜圈子。
这个不声不响,看着斯斯文文,一巴掌打下去就能立即哭的女人,居然心机如此深城。
总是能在绝境之中,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像草原的野草一样,火烧之后可再生,连根拔起后,看着已经死透了,却是沾土就活的。
棋差一招啊,他暗暗痛恨这种感觉。
但,表面上他却保持着一贯的优越与沉稳,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前方,没有拒绝李从扬的要求,只对司机说:“走吧,他想跟,就让他跟着吧。”
唉,总算有一个跟杨子权不对付的人出现了,柳桑田心中有了一比安慰。
去杨家老宅,并不算近。
柳桑田卧在后面,一时间困意袭来,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来,四周安静极了。
她居然困到停车熄火都不知道。
尾灯的那一点点光还在,借此判断,应该是白天。
听到车子边上,有人在说话。
“开了一路,车脏了,拿去洗洗。”管家说。
“我来洗吧,反正我也不想进去看到他们。”这是李从扬的声音。
“你来了不去看他们吗?”管家好心提醒。
“东西必须送到,人到不到的,看心情了。”李从扬又恢复成倔强的样子,“再说了,等会子要是开祠堂,搞那一套让我认祖归宗的戏码,我可受不了。”
这倒是一句实话。
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去理解一个七十岁老头想法,好比让老头子去参加年年在改革的高考。
那是看天书啊。
还好,杨子权这次并没有勉强他。
在他看来,李从扬总归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少说一句让他跳脚的话,就少说一句吧。
柳桑田心下刚刚稳了稳神,突然车身躁动起来。
无论是发动机的声音,还是脚踩油门的节奏,与之前的平稳缓慢都不一样,车子再次发动,告诉她一个事实,这辆车,被新人控制了。
她在车内被颠了一会,随后到了一处地方,停下。
“呯”的一声,头顶上那个被她戏称为“王八盖子”的后备箱被掀开。
呼……
第 118 章
新鲜的空气,像流水一样扑面而来,一下子灌到她的肺里。
她猛吸了几口,刚刚憋得快要缺氧的她,像是一下子扑到了氧气里,一下子心跳快了几拍。
只是,这种舒适感,很快被眼前一阵的眩光替代,春光太强刺眼。
她半眯着,拿手挡,适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过了几秒,手被人拉扯着。
身体从卧式变成坐式。
李从扬压着声音,面色凝重的说:“太危险了,快走。”
柳桑田扶着腰,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出后备箱,宽大的绒线衣,已经挡不住大腹便便的曲线。
她的肚子大到,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李从扬忠实的执行着他的想法,半抱半推的把柳桑田往另一处门带。
“你来过?”柳桑田扛不过男人的力量,被动的挪动着步子。
“我看过他们家的地图。”李从扬没有丝毫犹豫的说,眼睛紧张的四顾着周围。
“他们……”柳桑田没有说出口,只做了一个口型。
杨家老宅的主人,此时正在大宴宾客,而那主人,以及主人的儿子,是这座城里的首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跟他们有关系的人。
哪怕能沾点杨家的名气,也能生出沾沾自喜之色,在微博朋友圈里炫耀一番。
是个人都恨不得能拥有跟杨大兴,或是杨家随便哪个儿子扯上一星半点关系的机会。
而李从扬从出生就跟杨家羁绊上了,可是被他一个“他们”的用词,生生拉出陌生的,不可跨越的鸿沟感。
柳桑田内尽轻叹了一声,握住李从扬的手:“你放了我,你怎么办?”
“不要管别人,你自身难保。”
“是吗?”柳桑田眼中滞,“可我不能不管我的男人。”
“他是罪有应得!”李从扬说完,有些心虚,但只是转瞬间,又自以为是的加重语气说,“这杨家,连喂的狗,都是吃着不干净的钱买来的狗粮。他是吃杨家米长大的,这是他的命。”
“可我和他都是不信命的人。”柳桑田眼神之中充满着叛逆之色,盯着李从扬看。
对峙几秒后,李从扬只好放缓声音说:“那你也等待三天后的开庭吧,检方会指定律师给他的。这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柳桑田一听,七十多天来,关于杨沧海的消息一直闭塞不通,无论她如何央求李素,对方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终于在此时听到了最新的进展。
瞬间万念在脑海里如奔流一样,汇集在一起,只有一个想法让她马上做了决定。
她微一沉吟,手挣脱出桎梏,甩开李从扬,退后几步。
李从扬大惊:“你干嘛?我跟我妈,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救你。”
柳桑田目光遥遥的看着远处的杨家老宅子。
金色的大门,是今年刚刚换上的,大门后面的人正享受着美酒佳肴。
他们没有人想到,这一刻平静,是谁给他们换来的。
柳桑田傲然的对着那大门的方向,说:“那里的人只要在一天,我们就永远处在风险之中。”
“你!”李从扬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柳桑田扬起头:“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样的人要过得谨小慎危起来,还不是因为我们动了那群人的利益。但那些金钱真的能是像山川河流,经得起时间的拷问的吗?”
她凄然一笑,“金钱綑绑住了正义,我们又能逃到几时。”
说完,她移步到车前,打开驾驶室的门,扶着腰慢慢的坐了进去。
李从扬惊觉到什么,忙趴在车窗处:“你要去哪?”
“杨子权不是一直用我来威胁杨沧海吗?”她眼神决狠的盯着杨家老宅的方向,“那是因为杨沧海也不相信有谁能住我。”
李从扬忙阻止道:“你不要冲动乱来,现在我带你走,会有人保护你的。”
柳桑田冷冷看他一眼:“我已经被关了七十四天零十八个小时,现在你跟我说保护?你们连我在哪里都不清楚。”她淡淡一笑,“你还是去忙着起诉杨家洗钱的事吧。”
“柳桑田!你得守规矩!”李从扬说,“站在我们的立场,我们没有并没有保护你的义务。可是还是有人为你死了。”
“你怎么不说,是有人为了你的鲁莽而死!”柳桑田看到李从扬的脸瞬间垮掉,她咬了咬牙继续道,“小月不能白死。我孩子的爸,不是坏人,不是罪人,他同样是受害者。”
车子,在一阵轰鸣声中,倒退了数十米,逆着冲上了公路。
杨家老宅冷冷清清的,几辆豪车从外面驶入后,从车子里下来几个人。
管家笑迎他们进去,转身就冷下脸来,摇头叹息。
今时不同往日了。
又一辆车停下,下来一个身材很胖的女人。
她身上裹了一条驼色的披肩,披肩很宽大,像一个帐篷一样披在身上,借以掩藏她臃肿的身材。
管家站在门口迎客,一眼便出车子是杨子权的。
刚刚不是被李从扬开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来人,一脸素面朝天的,直接往里走,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
这人……来过?
莫不是杨子权养在外面的那些“XX小姐”,或者不是,而是李从扬的“女性友人”。
这小子,什么品位,这么胖的女人也往家里带,就算脸有几分姿色,这身材。
连管家都嫌弃不已。
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身上披着的……一张毛毯,是杨子权平时盖在膝头上的!
“这位小姐,能跟你借一步说话吗?”管家几步追上,就在披着毛毯的女人进去大厅的前一秒,拦住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