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高面无表情的坐着,一言不发。倒不是对房子的事不动心,主要是对方毕竟曾是举荐自己进公司的人,以前外面风传杨沧海是个私生子,跟正房的两个哥哥斗了十几年。她以为正房自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可以将杨沧海拿捏得死死的。可是不过几年的光景,兵败如山倒,杨子安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不过,他们仍是顶着一个姓的异母兄弟,她不便得罪。如今公司到了关键时候,杨子安找到她,这是真的要对杨沧海下黑手了。
她好不容易得了想要的工资,只想多做一个月是一个月,静观事态的发展。
杨子安见她不为所动,继续游说起来:“你虽然做到了财务总监这个位置,但说到底也只是给华阳打工,打工,是赚不了钱的,只有拿自己手上的东西做交易,才能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说杨沧海行事人狠话少,但比起眼前这个嘴皮子活泛的却是更可信些,许高掂量过那份财务报表,说没有一点问题,不可能,但要说能把杨沧海一把拉下马,那倒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她推脱的说:“杨先生,谢谢请吃饭,不过我儿子还在等我回去。”
杨子安瞟瞟许高手中的包说:“这包得十万吧,杨沧海那个死抠门的,不会送你。”
许高按着包,勉强的笑:“我们这种打工的,手里什么时候有真货,不过是个淘宝款。”
杨子安扬着手中雪茄说:“我们杨家什么不多,就古董多,通常会给资历深的老员,送一些家里收的古董货,李秘书的耳坠子,看着不起眼,十万块。杨沧海送的。你有吗?”
许高面色一沉:“我自是比不上她的,她在华阳工作了二十年吧。”
杨子安突然拔高声调:“我最讨厌论资排辈,能力才是我最看重的。”
说完,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只小盒,盒子外观上看很普通的首饰盒,按一下上面的银扣,盒盖打开,里面露出一只闪闪发光的胸坠。
梨形的黄钻,闪闪发光,杨子字手指一勾,亲手给许高戴上,“不谈工作了,这个就算对你以前付出的肯定,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钻石很漂亮,也是许高喜欢的款式,她脸上一喜,但马上收敛了神色,推辞说:“无功不禄。”
杨子安瞥一眼许高手中的包,许高看了他一眼,垂下眼,杨子安笑:“包虽然贵,但几年后就贬值了,钻石可以保值的。”
许高默了默,将项链塞进衬衣脖领里:“我上个洗手间。”
洗手台盆前,一张微黄的脸,被一双眼深深的凝视着。
眼睛的主人,看着镜中人的脸,带着好奇还有探究凑近过去。
许高头皮一炸,不是对方长得吓人,而是出现的地点,让她错愕。
柳桑田静静看着她,目光几乎把她看透过去,直视她的内心。
许高算是职场老鸟,这种场面少见,但也很快冷静下来。
两人这样对峙了足足一分钟,还是柳桑田先开了口:“好巧!”
许高目光微微一滞,想起什么,神色起了微妙的变化:“你为什么在这?”
柳桑田声音温中带甜的说:“我陪杨总吃饭。”
她的坦白让许高有些郁闷,她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跟杨沧海吃过饭,连公司里吃年饭她都没有跟杨沧海碰过杯。杨沧海不喝酒,全公司都知道。
她哽了一下:“哦,杨总很看重你。”
柳桑田啧啧两声摇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许高一惊:“什么?”
柳桑田说:“跟我们一起啊,加一双筷子而已。”
许高呆呆看着镜中的柳桑田,她一脸坦诚,就要大学食堂里的学妹,热情欢迎学妹一起入伙般表情,这女人不是傻子就是太精明了。
许高宁愿她是前者。
可理智告诉她,柳桑田是绝对的后者。
柳桑田盯着镜中许高的脖子,目光如剑:“你故意的。”
许高目光移开,看向镜角:“你想说什么?”
柳桑田目光一瞬:“银城酒店是杨总,你和杨子安在这见面,是在暗示杨总,你很抢手吗?”
许高没有料到柳桑田如此直接,被人看穿心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特别是被一个职场菜鸟一眼看穿。这只能说明她的做法,并不高明。
许高假装无事的低头洗手,说:“他主动相约,我总不能不见吧。而且杨子安也是公司的董事之一,你才来还是不要急着出风头……”她说着甩了甩手中的水渍,侧头冲柳桑田一笑,“虽然杨总对你特别照顾,但姐姐提醒你一句,别为了出头,这么心急。”
一句话,轻轻避过柳桑田的锋芒。
柳桑田的目光扫过她的脖领,半晌没有开腔,她那种冷如冰霜的神色,与杨沧海的一模一样,让人看不透,又瘆人。
柳桑田的手不知何时勾住了她脖上的项链,轻轻往外一拉,黄色的钻石亮出刺目光,被镜中的白炽光折射过后,散发出让人不适的眩目。
“你!”她想掩饰,却已经来不及了。
职场的女人,直觉比一般女性要强很多。
就在这位大柳桑田十岁不止的许高要发飙前,柳桑田轻轻甩出一句:“许总监,咱们聊聊吧。”
许高翻出白眼,快速整理妆容,一副想速速离开的架式:“下班时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柳桑田摇头:“如果今天不是在银城遇到你,我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许高瞥她一眼:“你知道是闲事,还插进来?”
柳桑田想了想,自嘲:“我更正一下我的说法,如果不是我把你找了回来,我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对于我这种新员工来说,走一个职场老员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许高:“你说话总这样吗?很容易得罪人。”
柳桑田笑:“不得罪人的人,通常干行政,而我擅长的是他们做不了的事。”
许高嗤笑一声:“是你把我请来的不假,这不代表什么,职位是老总给的,钱是老总出的,就连新分的那一套一居室,也是老总特批的。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柳桑田又笑:“嗯,的确是。我只是杨总派出的小兵,不过身为小兵的我,想告诉你一个典故,你听说过“三姓家奴”的故事吧。”
许高眼角一挑,不屑的说:“谁都是在给杨家打工,别在这里讽刺人。奴这个词,还是留给你自己用。”
柳桑田脸一板:“桐城的华阳分部,杨沧海才是老大。杨沧海跟杨家兄弟不合,你比我更清楚,你私下跟杨子安见面,收受礼物,你不想想后果吗?”
许高似乎早有准备:“就是普通朋友见一面而已。你见杨沧海时,不也追着他满大街跑,一直追到银城酒店吗?”
柳桑田并不觉得自己那段光荣史,有什么好被嘲笑的,反而颇为受用的说:“我追的是一个具有创造力的目标,前途一片光明。而许总监,你跟一个盗取公司机密的人来往,自毁前程。”
许高怒目相视:“是杨沧海先不讲规矩……”
第 10 章
许高怒目相视:“是杨沧海先不讲规矩……”
话中有话。
柳桑田迅速敏感到许高是被杨沧海某些举动激怒了,并非真的想跟杨子安有什么交易,马上抓住这个话头,“所以,你明知到银城酒店来,杨沧海会知道,你还故意选这个地点?”说到这里,她看到许高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是被人看穿后的尴尬。特别是被一个毕业没有多久的新人戳穿,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柳桑田接着说:“许总监,如果是杨总有什么让你觉得冒犯了,其实您可以提的。”
许高一扬脖子,深深吸了几口气,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才低低的说:“白艳艳进公司了。”
白艳艳,柳桑田知道的。不过比许高知道时间要晚太多,下班了才遇上。她是曾经在某科技公司做事,经过她五年的运作,公司成功在创业板上市。她在圈子里的名气比能力大。加上她的家族背景,可以说进了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就是奔着上市去的。
最近十年,中国的民营企业,都在想办法上市。要说有什么伟大的事业理想,那不过是说给外行人听的。十个有十个,都是奔着资本的极致扩张,套现离场,然后去国外当二等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