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春(36)

侧妃进门的快,肚子怀的也快,短短几年,又给陶珏添了不少的庶弟庶妹。

可没有人能威胁到陶珏的地位,他始终是东郡王府唯一的嫡子。

陶珏对这些弟弟妹妹自然是没什么感情。在老东郡王走后,听说他们和他们的母亲一道,都被赶出了王府,甚至送出了东郡都城永安,不知去向。

还听说,他刚承袭王位,便将王府里那些人用过的东西全都砸了烧了,大刀阔斧将院子全都给整改了一番。

这的确是陶珏的作风。

荣呈因定定地看着他,不觉伸手抚上他的侧脸。

陶珏她是心疼的,从头到尾都是心疼的。

可她已经失去了从前那般高傲无畏的心性,她再也无法跟个小太阳似的围在他身边发光发热了。

这样的她,还是陶珏想要的荣呈因吗?

第三十四章

天蒙蒙亮,荣呈因在醒来一次后,无论如何都再睡不着。

她睁眼,借着稀薄的晨光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应当是陶珏的寝卧,里屋只简单地摆了些必备的东西,多余的玩物倒是一样没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床边这副苍南山雪景绘的屏风。

他大抵,是真的很喜欢苍南山吧。

荣呈因看陶珏一眼,又将视线别开,屏风后头的样子她看不见。

于是她穿好外衫,小心越过陶珏,下了床榻。

一如她在外头所看到的,屏风后头也只简单地摆了一个高大衣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她想试着打开柜子,却又担心会吵醒陶珏,只能作罢。

她转身向外走去。

“王妃。”

一出门,外头侯着的小厮便向她垂首行礼。

荣呈因愣了一下,知道这定是陶珏吩咐的,便也没反驳他,倒是问道:“昨夜王爷受了点伤,府里可有专门存放药物的地方?”

“有,在东厢,王妃需要什么,小人这便去取。”

“不必,你带我过去就好,有些东西,我只认得,也说不上名字。”

小厮听了,又尽职尽责地问道:“敢问王妃,王爷是受了什么伤?小人也懂得些药理,可给王妃做些参考。”

荣呈因将视线移到这小厮身上,面不改色,缓缓开口道:“床笫之间的事,你也懂得?”

这才是从前的荣呈因,说话语气间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生来便雍容华贵,应有尽有,即使说着再不入耳的话,也半分不输气势。

小厮被她这样瞧着,只觉汗颜,听了她的话,又忙不迭红了耳根,低头嚅嗫道:“王妃请随小人前去。”

小厮引她往东厢去,见她走在自己身旁,一路端庄,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气半分不减,不禁开始怀疑起外头的传闻。

不都说这荣安侯府的三小姐人是傻了的吗,怎么王爷带回来的这个,眼瞧着倒是精明得很?

“禀王妃,东西都在这里了。”

小厮开了门,带她进去。

荣呈因跟在他身后,眼瞧着这存放药材的库房像极了外头的药铺,每一格外头都标上了对应的名称,不禁蹙眉:“你们王府里,需要用到这么多药?”

“大多都是没有用过的,里头的存货会定期更换,王爷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荣呈因喃喃,粗略扫了一遍眼前的格子,又问:“安神熏香的药也在这?”

“是。”

小厮引她走向另一边,是个同样的格子柜,只不过那边的东西都是可以入口的药材,这边却是香料药酒等外物。

这边的格子都没有标记,荣呈因随便拉开一个,便被小厮提醒道:“王妃小心,这里头的东西会自己散出气味,吸食少量是无碍,若是多了,恐对身体有恙。”

荣呈因凑上前去仔细嗅了嗅,问他:“这里头的每一样东西,你都认得?”

“认得。”

“那可有何东西,可以使人闻了之后便安睡不醒?”

小厮自然对她的提问感到奇怪,点头道:“有,只是……”

荣呈因睥他一眼,轻咳一声,“王爷昨夜睡不大安稳,我便想寻些可以安神的东西,亲自为他调制一壶香出来。”

小厮恍然大悟:“小人这便将各类安神的东西告知王妃。”

荣呈因满意地点点头。

待两人从药房里出来,日头已经升得璀璨,小厮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亦步亦趋跟在荣呈因身后。

“今日我向你询问的安神之事,你先莫要说与王爷听,待他日我制好了香,再给王爷一个惊喜。”荣呈因吩咐道。

“是。”

荣呈因一进主院门,便从小厮手中接过了药膏,再独自由外间进到里屋,发现陶珏正半敞胸膛靠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你都醒了,怎么还不起?”荣呈因稍有些别扭,握着手中的药膏放在床头。

陶珏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那盒药膏,不答反问:“这是做什么?”

“昨晚把你抓伤了,叫你府上的小厮找了瓶药膏来。”

陶珏挑眉:“那怎么还不过来给我擦药?”

“你的手又没受伤,那伤口,你自己分明够的到。”

瞥了眼自己肩上那浅的不能再浅的伤口,陶珏故作叹息,幽幽道:“可怜我昨晚伺候你睡着伺候了大半夜,如今叫你来给我擦个药,竟是百般推辞,真是世风日下。将来咱们日日同房,阿因若是每晚都要将我抓伤,那我岂不是——”

他这话真是越说越离谱,荣呈因猛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陶珏笑了:“阿因在紧张什么?”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薄在掌心,荣呈因只觉自己的手快要被灼烧殆尽,刚想拿开,又被陶珏抓住。

他双眸闪动,继续用这样的姿态道:“阿因给我擦药膏。”

烧透了,真的快烧透了。

荣呈因将手腕挣开,拿过药膏,正想给他上药,看见他敞地有些过分的胸膛,一时竟无从下手。

陶珏自认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见她反应的那一刻,他便将手搭上了自己的衣裳。

荣呈因以为他好歹是要将衣裳拉起来些,遮一遮,谁知道,他竟扣着衣裳,径自将它从自己肩上扒下。

原本搭在肩上摇摇欲坠的衣裳,这下是真的全落了下去。

荣呈因倒吸一口冷气,将药膏砸在他的胸膛,作势就要离开。

陶珏眼疾手快,赶紧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他指着自己肩膀上那即将消退的伤口,十分委屈地出了声,“疼。”

这样的伤口,还会疼就怪了,荣呈因嫌弃地瞥了眼,小声嘀咕着:“疼你不会自己擦?”

“可这是阿因抓伤的,阿因是不想负责吗?”

陶珏慢慢屈起了腿,双□□叉搭在荣呈因身后,将她圈在自己的腿间。

荣呈因绷直了身子,止住他不断拉进两人距离的小动作,听着他呼吸声在自己耳边逐渐沉重起来,只能认命般打开药膏,用手抹了一点,再转移到陶珏的肩上。

双眼一直低垂着,不敢直视。

在她的手摸上自己肩膀的时候,陶珏便止住了愈发沉重的呼吸,五指搭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点一点地将药膏抹开。

那么点小伤口,再怎么抹,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够了,可陶珏不够。

他执着荣呈因的手,逐渐转向别的地方,一寸一寸,循循善诱。

不知是不是受了陶珏的影响,荣呈因觉得自己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她望着陶珏,眼睛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怎么也移不开。

她的手被陶珏拉着,一点一点触摸过他坚硬的胸膛,继续往下。

“王爷,宫里来人了。”

外头小厮的叫唤瞬间打破了一室春情,荣呈因后知后觉,赶紧收回手。

“啧。”陶珏不满地抱怨了一声,见荣呈因已经清醒地下了地,便也不好再逗弄她,只能自己穿了衣裳。

“你在屋里呆着。”见荣呈因想跟着自己一道出去,陶珏便阻止了她,“外头指不定是哪个认识你的大监,你还是别出去的好,皇上要罚,也罚我一个就好。”

“知道这样难办还带我回来!”荣呈因打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推出了门。

陶珏忍着笑,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彻底合上门,这才转身离开。

嘴角原本宠溺的笑意在转身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派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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