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陶珏挑起一边的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瞧你这气势,今日不是丫鬟了?”
“你说谁是丫鬟?”荣呈因甩了他的手,“哪里混来的登徒子,我堂堂荣安侯府三小姐,也是你能碰的?”
这场面实在惊人地有趣。
满桌的人,光顾着看他们俩聊天,竟都忘了动筷。
纵是昨儿个见着过两人在一块儿的场景,荆钰锦仍旧是不免好奇。
她拉了拉身边坐着的荣呈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呈言哪里知道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不明所以。
“不是说荣呈因不愿意嫁去东郡吗?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都明晃晃地坐一块儿了,难不成真是成了?”
“成什么呀,你看荣呈因那脸色,都差到什么地步了。”
“诶?不是说荣呈因傻了吗?我瞧这样子,倒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谁知道呢,许是人家不想嫁,随便编了个借口罢了。”
…………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荣呈因忍着脾气,眼见着就要离桌,又被人于桌下摁住了腿。
“吃块糖醋肉。”
满厅的流言蜚语,陶珏却置之不顾,依旧神色自若地给她搛菜。
荣呈因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块糖醋肉,忽然心里委屈就上来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永远都要像个疯子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带;凭什么他如今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凭什么自己什么东西都要由他拿捏?
她略显粗暴地将那只装了糖醋肉的小碗打翻在地。
清脆的一声响,惊吓了在座的所有人。
陶珏左手提着筷子,正想给她搛另一道菜,听到动静,忽地咧嘴笑了出来。
“发泄完了?”他问。
荣呈因看着他,不置一词。
“发泄完了,咱们就走吧。”
他拉了荣呈因就往外走,完全没顾及到主桌上云阳侯难看的脸色。
荣呈玉咒骂一声,明白这烂摊子还得自己来收拾,登时有些头疼。
荣呈因被他风风火火地带出了门。
出了门,荣呈因才开始挣扎起来。
陶珏一手捏了她两只手腕,“想跑么?”
荣呈因怒视着他,“不想跟疯子走。”
“疯子?”陶珏眯了眼,“怎么,清醒过来,终于想起我是个疯子了?”
“我想起你祖宗!”
荣呈因难得地破口大骂,几日来心中堆积的那些愤怒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点。
骂了人后,她总算酣畅淋漓。
她高昂着下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陶珏,“你放了我,我就不跟你计较,我堂堂荣安侯府三小姐,你绑了我,没有好下场的!”
嗯?
陶珏面色变了变,模样古怪道:“还没想起来么?今日唱的又是哪一出?”
“唱的是你爷爷我棍棒底下出孝子!”
荣呈因一张嘴说道地厉害,一只脚还不忘赶紧抬起来,想狠狠地踹他一脚。
可陶珏哪里是吃素的,他另一只手将荣呈因的腿拦在半空,戏谑道:“苍南山上学的一口伶牙俐齿倒是没变。”
荣呈因顿住,双眉颦蹙,“苍南山又是什么破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顶着小雨跑了个五十米和八百米的体测,回来后整个人都有点难受,更的晚了些,虽迟但到,害。
话说最近很喜欢听任然的《春山空》,码字的时候听着就很舒服,安利!
文中关于云照成亲的霞帔和凤冠,化用了元代杨显之的《潇湘雨》第四折 ,“解下了这金花八宝凤冠儿,解下了这云霞五彩帔肩儿,都送与张家小姐妆台次,我甘心倒做了梅香听使。”
第二十四章
陶珏看着荣呈因微皱的眉头,一时竟也多了份恍惚。
为什么她这么不愿意提起苍南山?难道是真的还在恨他吗?
陶珏目光凝了凝,“那是个好地方。”
“我可不稀罕!”荣呈因动了动被他擒住的腿,挣扎着想要放下。
门口小厮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但那偷瞄的眼神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荣呈玉赶出来的时候,顺着小厮目不转睛的眼神,瞧见的便是两人僵持不下的场面。
尤其陶珏还将荣呈因的腿架在半空,实在不像话。
“干什么你!”
他赶紧扑上去,将荣呈因从陶珏的虎口救下。
他护在荣呈因身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给陶珏使了个眼神。
知道那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于是他故意大声道:“王爷怕不是在外头吃了酒,跑到云阳侯府这婚宴上闹来了,您仔细看看,这是我荣安侯府的小姐,王爷可别是认错了人。”
陶珏玩味地盯着荣呈因,半晌,终于开口道:“也是,昨日你们家叫来勾引本王的,分明只是个丫鬟罢了,如今这位是正头小姐,自然不是昨日躲在我马匹前的那个。”
他摇了摇头,好笑道:“终究是本王看岔了。”
这可不是顺着荣呈玉给他布好的台阶下,这分明是顺着台阶又往上爬了一格!
荣呈因握紧了拳头,正要阻止他一张嘴继续胡说八道,便听见身后传来叽叽喳喳吵闹之声。
她回头,一群不知何时离了席的夫人小姐正有说有笑地堆在门边上看着他们。
活当是个笑话。
“劳烦荣三小姐替我给你家丫鬟捎句话,就说昨日我很满意,往后,还可继续。”
一个字一个字相继从陶珏的嘴里蹦出来,全然没有人样。
他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会给人难堪。
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见东郡王已先行上马,嘴里念道:“本王还要去喻家看看,诸位吃好喝好。”
扬起的马鞭在空中挥舞几下,留给众人的只剩一个疾驰而去的背影。
荣呈因被当笑话似的看了一遭,自然是不想继续在这呆着了,知会了声荣呈玉就走。
苦的是他荣呈玉,一日日的,跟个管家婆子似的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云阳侯府里闹的这一遭很快便传开了,传到皇后耳朵里的时候,已是日暮黄昏。
*
“当真?”
皇后听了刘嬷嬷的话,稍稍有些惊讶。
“千真万确,外头都已经传遍了,说是两人在云阳侯府闹开了,荣三小姐摔了碗,差点将荣家的席面都给搅了。”
“孽障,真是孽障。”
皇后不断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心下思绪没片刻宁静。
“到哪都能惹是生非,真是前世欠了他的,本宫明里暗里同他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
“皇后娘娘!”
一声急促的呼唤将皇后的抱怨打断。
皇后见着来人,本就不善的面色愈加沉重。
“娘娘今儿个,脸怎得这样黑?”
陶珏行了礼坐下,明知故问。
“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荣呈因现下病着,叫你不要去她跟前胡闹,她受不得刺激,万一再有个什么好歹——”
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说。
“原来是这事。”陶珏勾唇,丝毫不当回事,“皇后娘娘多虑了,此事,臣有分寸。”
皇后横他一眼,“你能有什么分寸?”
“臣的分寸,自在心里,此番前来,是有一事要皇后娘娘帮忙做主。”
“你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可事先说好,若是你此时再叫本宫去荣家给你办那得罪人的事,本宫要你好看。”
皇后跟他也不再客气,直接摊开了说。
陶珏吸了吸鼻子,难得低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也知道,前些日子,臣将荣家得罪的不轻。今日本是想趁着云阳侯家的喜宴,向人家赔个不是,可谁知道,险些砸了云阳侯家的席面。”
他顿了顿,看着皇后的脸色道:“故而,臣今日,便是想求皇后娘娘出面,在宫中办个赏花宴,替臣请了荣三小姐来,臣也好趁此良机,向其赔个不是。”
皇后素手捧茶,刚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可本宫怎么听说,你看上的是人家的丫鬟?”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臣看上的,从来只一个荣呈因罢了。”
“你现如今便是话说的再好听,也不过一个空壳子。这赏花宴,本宫可以办,但是,你若再给本宫搅出什么乱子来,这荣呈因,你便是想也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