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辰没有推开我，她那么激烈的回应我，让我尝到了她满嘴的腥咸，也让我以为，还有希望。
“别辰……”我喘着气在她耳边求她，“说爱我，求你，说爱我。”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得她在我耳边道：“怎么样？味道好么？可是我却觉得很恶心呢。怜玉，我从来未曾爱过你，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取其辱呢？”
别辰，我爱你。可是啊，爱原来是个这么伤人的东西。
“我取了你的真心，反复蹂躏，这便是我的目的。傻怜儿，爱哪里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呢？”
是啊，我好傻，没有听阿姆的话，所以才会那么痛。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去碰了。
我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住，灵台在那一刻瞬间崩塌，搅得身上一阵阵的痉挛起来。我不是神，不是仙，不是人，甚至不是妖。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有别辰而已。
可是啊，别辰她不要我了。
我僵着身子撑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点的力气，望着她的眼渐渐模糊起来。
别辰，为什么你要对我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她那张让我眷恋的脸，让我放不开的身体，再也不属于我，或者，从一开始便不曾属于过我。
别辰突然急急的将我推开，我便只能蜷缩在地上，软弱得浑身颤抖。
原来，当从来只会温柔对我笑着的别辰，露出厌恶神情时，我的心便已经死了。
须迷山向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现出了乌黑浓密的云，带着翻滚怒吼紫色的劫雷，一下子便到得山头。
我觉得活着没有一丝的乐趣，都是痛苦，不如死了的好，那劫雷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毁灭力量，来的正是时候。
可是，当那雷劈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直直对着别辰去的。
“别辰！”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向着她扑过去。
我恨她，可是我也只是恨她而已。
我只扑到一半，却突然发现无法动弹，她的修为比我不知道高多少，我身上又一点法力都施展不出，她轻易便结了印将我缚了。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死寂。
“怜儿，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她看着我，模样那么凄楚。
不会，我不会为你难过的，所以，不要死。
她看着我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会难过的对不对？这样便好，即使死了，让你难过着我就觉得很好。”
我怎么可能为你难过？我恨你，我怎么可能为你难过？
别辰，你不要死。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你让我恨着谁去？
她仍然从容的笑着，看着我的眸子那么温柔，没有一丝的抵抗。那劫雷降到她身上，一瞬间。
灰飞烟灭。
“别辰！”
我身上的咒缚一下便解开了，我想去抓住她的一缕魂魄，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不相信，那般的别辰怎么可能这么一下就死了？她还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故意演戏给我看的，是不是？只是演戏给我看的。
“别辰……你给我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喊，也不知道自己在喊谁。“你不是要报复我么？别辰！别辰！我还活着，你应该将我报复到死的。”
我一遍遍的吼着，没有人来回答我。
我终于觉得没有一丝的力气，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躺了地上，抱着自己。
别辰，别辰，我恨你！
别辰，别辰，我爱你。
阿姆，阿念觉得又冷又痛。
阿姆，阿念是不是要死了？
死吧，还是死了的好，活着一点乐趣也没有，都是痛苦。
别辰，你为什么不将仇报到底呢？
怜儿帮你好不好？
当我摸到自己体内的元魂时，我终于觉到了温暖。
一了百了。
“阿念……”谁在叫我？谁的手抚着我的发？
我想回头去看，可是那手上的力量让我一点也动弹不得。
“忘了吧……”谁在与我说话？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好温暖。
可是，可是，我不想忘。
即使是死了，我也不想忘。
我没有说得出口，一动也不能动。
我觉到了颈椎那处有什么东西生生被抽离了，一道白光进入了我脑海，将我的视线都模糊了。
别辰，别辰，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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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我从梦里惊醒过来，背上都是汗。
别辰，你即使是死了也不放过我是么？
别辰.....．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抱着被衾，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忆，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逃避。
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她，那么歇斯底里的恨过她，那么绝烈狠心的忘了她，终究一回头，她死了，我便这般痛不欲生。
别辰，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只觉得身上痛到了麻木，紧紧的攥着那床薄薄的云被，仿佛这样便能降低身上的痛楚。
痛到模模糊糊的时候，我仿佛突然闻到怀梦留在被上的清香，仿佛是嫩青的草受伤后浸出汁来的那种青味，那么伤的清香。
我突然惊觉，这里是怀梦住过的屋子，是只有怀梦住过的地方，是只留着怀梦味道的地方。
“怀梦......”我想起我的徒儿，被我伤到那般绝望的徒儿。
我迫了她不要说爱我，也迫了自己不要说爱她。
如果，她不问我，我便不会回忆起来这段往事，她不问我，我便不会这般痛苦，她不问我，我便也不会知道，我又会犯这么一遭，她不问我，我是不是就能和她一直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自己想起那些过往，明明那时候我说过不想忘的，如今记起来却那么痛。
情这个东西太伤人了，为什么不是单纯的在一起生活下去呢，与她跟在我身边的两百多年仿佛的，一辈子在我身边。
如果这个时候，阿舅在我旁边便肯定会说，阿念，你的脑子又转不过弯来了。
我晓得，怀梦与别辰不同。那么不同。
别辰仿佛一把火，瞬间将我点燃，尸骨无存。
可是，怀梦，她伴着我，细细流水的过了两百年，虽然其中有七十几年不在我身边，却越发让我知道自己离不开她。
别辰，她长我将近十万岁，待我仿佛孩子一般，那种宠爱让我渐迷渐失。
可是，怀梦，她从那么一点点大便跟在我身边，对我的依赖，对我的恭敬，对我的体贴，无时无刻，一点一滴深入了我的骨髓。
别辰是因为了报复阿爹和阿姆所以才靠近我，可是怀梦却是我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
最大的不同，我知道，别辰会伤我，可是，怀梦不会。
便是天下人都伤我，怀梦也不会。
我晓得，我都晓得。
我似乎什么担忧都不必有，我似乎可以放心的再爱一回，我似乎太过偏执了是不是？
我闻着怀梦的味道，一遍遍的问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还没有说出口便这般的痛，还没有说出口便这般的怕？
我这般想着，便愈发的恨别辰，那种恨，仿佛间要将我心头的爱意也湮没了。
屋外，响着一阵阵的虫鸣，三月末的云梦泽竟然能那么冷清，半弯银月将地上打得如此亮，没有一丝的雾水。
我已经再也睡不着了，披了衣服向屋外去，只是一出门便见着那勾月子挂在一个山头上，顿时便再也移不开眼来。
怀梦的屋子坐西朝东，屋门直直的对着我的归尘居，白日里还看不分明，只一到了晚上，这月亮一起来，行到最顶端时便仿佛顶在了归尘居的山头上，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景色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脚步有些踉跄起来，靠在门上时，外面草上的夜露已经将锦鞋湿了一回。
“怀梦......”我压不住自己叫她的冲动，低低的声音从喉里滑了出来。
门口旁边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我觉着身上虚着便在上面坐了下来，只觉得此时心里再也作不了他想。
我身子一矮下来，便见着稀疏的草丛中有一个小小的石人，连忙上前几步细看，却发现是个刚成型没多少年限的土地石身。
“土地，土地，你给我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出来，只是等我想到便已经叫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