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辰总是知道我的心思，笑着安抚我道：“没关系，我将你送过去。”
妖王便是仙界也要卖她几分面子的，当时仙界与佛界已经成为了两系一体，神界的大门早在几个劫之前便碎了，所以这神籍需得得了帝君和佛祖两方的同意方可以除去。
她差人将我送到天庭，帝君看着我一遍遍的问我：“怜玉，你可想清楚了？”
我便一遍遍的点头，坚定得看着他。最终，他将旨颁给了我，只是在我走前摸着我的头道：“这是，你的劫。”
当时，我欢喜的什么也不能思考，更何况只是帝君短短的五个字。
去须弥山见佛祖，却容易的多，他见着只是摇了摇头，在旨上下了印。
除了神籍，自然也要将神格除去。当下便迎出一位罗汉，将我带去堕神台。
一般堕神的都是干了罪大恶极之事的神仙，听说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先例，故而才定了除神籍的条文，只像我这般自己要求的尚是第一例。
我从来不知道堕神是怎样的，也未曾听说过，只当那降下的雷直直劈进我灵台时，我也以为自己当是要死了的。
一道道的青色闪电切割着那处还未成形的神性，一阵阵的痛让我身上止不住的痉挛着，只能跪着不停的干呕。
我从未受过如此得疼痛，每每觉得熬不过时，便想到别辰的脸，她笑着对我说，怜儿，你来妖界陪我罢。
我自然是不能死的，我说过要去陪别辰的，还有我们的孩子。我没见着她又怎么能死呢？
别辰，别辰，你等我。
只要知道你等着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的。
大约，以仙体除神格的便只有我吧。当时帝君一遍遍问我时，与我说明了那生死之间的厉害关系。可是，即便如此，我又怎么舍得下别辰？
幸而，我终于还是熬了过去。那青雷只是剥离神格，身上却是一丝的伤口也没有的。这样很好，起码别辰不会担心了。
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除了神籍后，连须弥山也没有出去，便见着了她。
我见着她那么欢喜，连忙上去拉了她的手停到山头上对她道：“别辰，我将神籍除了，我可以一直在妖界伴着你了。”
她笑着点头道：“怜儿，你做得很好。”
她的手比平时更加冰凉，明明笑着，可是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我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的问道：“别辰，你怎么了？何必来这里，我自会回去的，你现在身子要好好养着。”
她的笑在须弥山的日头下那么冷，挣了我的手站在我面前道：“怜儿，你爱我么？”
我见着她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望着她巴巴道：“别辰，我自然是爱你的。”
“可是，”她的面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的笑意，看着我的眼道：“我不爱你呢，怎么办？”
别辰，从来不会骗我的。
我勉强笑着，想去拉她的手，颤着声音道：“别辰，别与我开玩笑。”
别与我开这样的玩笑，即使只是玩笑，我也这般的痛。
她退了一步，没有让我碰到她，挑了眉看我，“怜儿，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骗你。我也从来未曾说过爱你，甚至没有说过喜欢你，不是么？”
我只觉得浑身都僵掉了，伸了一半的手就这么留在了空中，看着她没有一丝暖意的脸，灵台一片混沌。
确实，别辰从来未曾说过爱我，从来只是问我，怜儿，你爱我么？
我只以为，她这般说，自·然是爱我的。
好痛。
“怜儿，怎么办呢，我不爱你？”她又问了我一句，仿佛拿着一把刀顶着我的心脏。
你，怎么可以不爱我？
既然，你不爱我，又为什么来撩拨我？
我望着她的脸，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不爱我，我能怎么办？
可是，我爱你啊，别辰，我爱你。
是你说要让我永远陪着你的，为什么却不爱我？
你不知道，我一点也离不开你么？你不知道，没有你我便不能活了么？
即使，你不爱我，我却也希望能在你身边的。
“别辰，”我扯了嘴角，笑着看她，“没关系，你不爱我，我爱你便够了，你让我陪着你。”
我笑着，那么虚弱的笑。她也笑着，得意猖狂的笑，“怜儿，见着你这模样，你知道我多欢喜么？”
她从来只是叫我怜儿，我问她，为什么不叫我阿念，她便笑着不看我。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她既然不曾爱过我，又怎么肯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伤害我？
“你要陪着我么，怜儿？可是，”她笑着一手捂了嘴，一手抱着肚子对我道：“可是，我厌倦你了，怎么办？”
好痛.....．
别辰，别辰，你为什么这般待我？
你厌倦我了？你到底多厌倦我呢？
她的每句话都仿佛是一把反复蹂躏我身体的刀，那么的锐利疼痛。
“可是，为什么让我抱你？”为什么，要让我抱你？
我忆起她妩媚迷乱的模样，叫着我的名字，咬着我的肩膀。
我不愿意相信，别辰会这般待我。
“怜儿，难道你真的不懂么？你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抱我的人，我想着换换口味也不错，别辰做事向来不需要理由的不是么？”
是了，是了，她又不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可是啊，可是，我只有她而已，我只有别辰而已。
我活了一万年，从来未曾这般卑微过，卑微的乞求着，甚至不是去求她给我她的爱，我不敢拉她的手，只能攥了她的袖子求她：“那么，我便只是看着你，看着你便可以了。”
她终于敛了笑，皱了眉甩开了我的手，又退了一步，远远站着看我，现着厌恶的表情，“怜儿，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般待你么？”
不想，我一点也不想，所以，不要告诉我。
她的神情让我再也站立不住，软在了地上，捂了耳。
我知道，那比之前她所说的都要伤我，所以不要告诉我。
她却上来，扯了我的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挑着我的下颚，一如当初那么冰凉。“因为，我爱的是你爹，可是他却选了你娘，知道么？我恨了她四万年，现下终于报到了你身上。”
不是的，不是的。
别辰，我求你，不要说了。
别辰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对我说：怜儿，你与你阿爹.....．
不是的，不是的。
我罢了将近一万年的泪早就漫过了脸，她的面色青黑一片。我摇着头，只希望她可以住嘴。
“你知道么，怜儿，知道么？每一次你抱我，我便觉得恶心，便觉得要是是你阿爹该多好。”
“别辰！！”我叫着她，我从来没有那么大声的吼过她，“你住嘴，你骗我，你在骗我。”
她放了我的手，踉跄了几步，手上还捂着肚子，又退了那么远，“我要见着的便是你这副模样，如今你除了神籍，去哪里呢？”
她仿佛突然憔悴了许多，我忆起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连忙想起身上去扶她，却听得她缓缓道：“堕了孩子，果然还是伤了身体。”
我最欢喜的时刻，再也没有那么欢喜过了。
“你骗我，你骗我！”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一下便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到了身下。“别辰，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
我心里终于现出了恨，我这般爱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她喘了口气，一丝惊慌也没有，看着我的眼道：“你知道么，你爹一族，一代便只能有一个孩子，所以，这个孩子没了......”
她看着我，依旧只说了一半的话，我却终于知道，她最终的报复，便是在这里了。
“为什么？那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
我不能相信，那般疼我的别辰会这样对我。我不相信，她不爱我。
她却继续缓缓说道：“我想着报复他想了四万年，终于给我找到机会了。我的孩子又怎样？刚开始我叫纯狐去勾引你，哪曾想你竟然有那般定力？自然，便只有我自己出马了，结果，我发现，这样更有乐趣，不是么？怜儿？”
我看着她开合的红唇，曾经那么勾魂摄魄，如今却对我说着这样残忍的话。我不要听！
“别辰……”我低了头，狠狠吻着她的唇，将她一切的话语都封回去。我爱你，我爱你，所以，说爱我。只要你哪怕有一点点的爱我，我便可以将一切都当成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