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镜眉头紧锁，这蛊虫是江湖之物，怎会流到宫中，还被用到了帝王身上。有护龙卫护身，寻常人等根本近不了帝王半步，所以这毒只能是亲近之人所下。想到那来自西域的萤贵妃，姚镜心底浮起一个猜测。
姚太医用针封住穴位，等原蔚醒来，便一五一十地将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测告知。
“这么说来，若不是这小蛇，还发现不了朕中毒……咳咳……中蛊……”韶牧细心地上前用帕子给原蔚拭去咳血，那力度，倒弄的原蔚是一个瓷娃娃一般。
似乎想到了什么，原蔚的目光变得冷凝，吐出三个字“萤贵妃……”
“太医，再给朕瞧瞧，晚萤是否真的治好了朕的狂躁症。”原先不是没有怀疑过晚萤有问题，可每次想到她，都会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爱恋，若不是及时发现，只怕他就要被区区女子控制。
刚听完这宫中密辛，姚太医便跪了下去，此刻听到这话，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给原蔚把脉，越把脉手越抖。
“太医你别抖呀，抖成这个样子脉象怎么把得清楚。”这声音夹杂着紧张、担心，却无一丝惶恐。原蔚心中一暖，对着韶牧说：“朕突然倒下去，你该吓坏了吧。”
听到这话，韶牧紧张的心才放下来，双唇抿了抿，带了些委屈：“陛下您吓死我了。”
韶牧靠在床边，伸出双指小心翼翼地捏紧原蔚的一方衣摆，两人旁若无人的气氛令姚太医镇定下来，手也不抖了，这才发现脉象中的奇异之处，姚太医表情凝重，也不顾打搅了两人：“陛下，可否伸出另一只手给臣瞧瞧。”
待另只手把完，姚镜道：“陛下的狂躁症本就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比起治好，微臣觉得，似乎是使了什么法子使您遗忘，陛下可否描述一下治好之后的情况。”
原蔚略一思索，便将其中的异常之处指出，说起来，他之前夜夜都会做噩梦，醒了却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只觉得他的珍宝不见了，醒来就会很悲伤。直到遇到韶牧，才觉得满足。这么一想，他似乎很久没有做梦了，而那种满足也被虚假的爱意替代。
“这蛊应是合欢蛊。”幸而姚镜平时就爱钻研医术，在一本札记中见过此蛊，确认了蛊虫，姚镜倏地松了一口气，“合欢蛊对人无害，只不过会迷乱人的神智。”
原蔚眸色冷凝，想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爱意，以及对韶牧的冷待……若不是因此，少年也不会离开吧，而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原蔚忐忑地握紧了韶牧的右手，用指腹在手心摩挲着。
韶牧手心敏感，被这么刺|激，喉咙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却没有试图挣脱，假装自然的目光在交缠的双手掠过，面色无甚改变，爬满耳廓的绯红却暴露了他害羞的心情。
原蔚骤然心里一动，所担忧的事情变得不再重要，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行。两人之间萦绕的温馨气氛并未被姚镜察觉，等韶牧回神，姚镜已经说到了解决合欢蛊法子：“此蛊易解，只需下蛊之人的心头血就行。合欢蛊被阗蛇压制，下蛊之人应还未察觉。”
所幸此事只有在场几人知晓，原蔚手指一动，护龙卫便去晚萤宫擒了巫萤过来，可怜巫萤还未察觉状况，便被一刀捅了心口。
猩红的血液在眼前喷射开来，韶牧呆了一呆，似乎被吓到了，原蔚体贴地将人按进怀里，看向护龙卫的目光变得不悦：“自去领罚。”
护龙卫处理了尸体，又无声无息地走了，姚镜心里苦逼，却还是不得不用刀在帝王的手腕上划开一个小口，将满满一杯心头血放在伤口旁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手臂上便隆起一团，慢慢地朝外蠕动。
“陛下，合欢蛊已经取出，不过还得好生修养三日，微臣开个方子，期间还劳烦韶侍君多加注意。”姚镜心知此等宫廷丑事陛下绝不愿人知晓，自然也不能从太医院送药。
韶牧忙不迭地将药方接过来，嘴巴嗫嚅了几句，却还是没将那句“我不是侍君”说出口。
原蔚听到这两个字却很高兴，等姚镜走了以后，韶牧道：“这里不干净，跟朕回去吧，嗯？”
第189章 重回13
萤贵妃病逝的消息没有掀起多大涟漪，除了太子府，只见太子不安地在房内踱步，“这个该死的女人，不是说父皇已经被她掌控，怎么如此不堪大用。”
韶乐道：“殿下，估摸皇上已经察觉，还是尽早撇清自己才是。”
趁着原蔚心神混乱之时，太子已经在朝中安插了不少人手，一向英明的父皇却丝毫没有察觉，原旭本以为事情顺利，可巫萤却当贵妃上瘾，根本不配合自己夺权。如今事情败露，原旭心慌起来，“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原旭抱头兀自喃喃，似乎陷入魇境。说起来太子也可怜，此太子非彼太子，原本他被皇后挑走，对皇帝皇后都非常孝顺，本以为可以顺利继承大统，可每次等他熬到死龙椅上那位还好好地活着，不是没有想过篡位，下毒、刺杀无一没有试过，可就是杀不了那人。
等他死后，他就会重复被皇后挑选，成为太子的日子。如此已经二十三次，本来他已经死心，安安分分地当个太子，活着的时候极尽奢靡，耽于享乐。这一世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韶国那个亡国之君，居然被封了侍君。就连一次也没有出现过的巫萤，也被封为了萤贵妃。他立即意识到，这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虽然弑不了君夺不了位，但可以禅让不是吗。原旭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在不着痕迹地接近了韶牧几次之后，原旭终于确定他就是原蔚的弱点，只可惜宫中防卫森严，而他势力不够，无法将韶牧带出宫。于是他把韶乐要了过来，利用她在宫中斡旋，又抓住巫萤的把柄掌控住她，让她迷惑原蔚。
后又通过密探掌握了秦褚的存在，于是故意放出韶牧在宫中艰难的消息，引诱韶牧同秦褚私奔，只可惜差那么一步。而天牢里面戒备森严，他更加无法插手。现在，晚萤这步棋也废了，难道他永远都无法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殿下，你没事吧。”耳边传来韶乐担忧的声音。
原旭如濒死的鱼一般抓住她，没关系，他还有韶乐，虽然这个女人不堪大用，可她最有用的就是她是韶牧的妹妹。况且，除了韶牧，那位早逝的……也是原蔚的弱点，等到春闱之时……就是他原旭逆风翻盘的时候。从轮回之中，他得知了那人的存在，虽然无法刺杀成功，但只要能一时蛊惑住帝王，便是成功的契机。
重新将韶牧抱在怀中，原蔚的睡眠前所未有的充足，想到龙床上的那人，励精图治的帝王对于早朝也变得兴致缺缺起来，只要一眼便得知帝王意思的刘易清了清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正准备了一肚子话准备说的众大臣们面面相觑，表示自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帝王的指示他们是不敢违背的，只好将溢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旁的太子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晚萤没有暴露他。他怎么知道晚萤一句辩驳都没有说出口便断了气，而不敢置喙帝王后宫的大臣们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礼部上了个折子问贵妃的殡礼当按什么等级办，被一句“毋需举办”驳了回去，当然那是之后的事了，护龙卫早就把巫萤的尸体随意扔在了乱葬岗。
原蔚急匆匆地回了福宁殿，韶牧还在睡着，听见他的动静连忙挣扎着要起来：“陛下不去上朝吗。”
原蔚脱了朝服重新窝进被窝，将人重新揽进怀中才算满意：“已经上完了。”两人似乎没有经历过这几个月的分别，还和之前一般，甚至变得更加黏腻。
“这么快。”韶牧望了一眼窗外依旧被黑夜笼罩的天空，不禁想到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将自己代入诗中角色，韶牧“噗嗤”笑出声来。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说给朕听听。”君王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韶牧耳朵动了动，将方才所想一说。
原蔚眼神微黯，声音愈发低沉，“那……侍君知不知道后面两句”，几乎是咬着韶牧的耳垂说的：“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那其中“承欢”二字又咬得及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