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槿!你不要这样摇晃!会把她摇散的!”一个男声响起,正是阴魂不散缠着报恩的狗尾草花神狐帏。
“你也不懂医术,瞎说什么!?”赤槿不服气的吼道,不过还是放下了怀中息昔,扯过狐帏的衣袖,抓住救命稻草般不放手,“你来自天界,听说那里有很多灵药能起死回生,我不要你报恩,你只要能救回息昔,我反过来给你报恩都行啊!”
“人界生死,天界是管不到的。”狐帏看着有出气没进气的息昔,“不过有个人或许可以就她。”
“是谁啊?”
“我们芳主,令狐晞。”狐帏面有忧色,“只怕他性格寡淡,不肯理会……。”
“啰嗦什么!快叫他过来!”赤槿一脚踢飞狐帏,后面那句话她没听完,也不想听完。
狐帏御起彤云去天界,这时陆陆续续有听到动静的同门除妖师飞到崖底打探消息,甚至有几个号称自己略同医术的除妖师要过来查看伤情,只是赤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担心刚才割断绳索、欲将息昔置于死地的家伙混在其中——如今,除了狐帏,她谁都不信。
所以她干脆将斧头插在雪地里,驱动金系法术,只见数百柄和星坠一模一样的斧头从地表升起,将她和息昔围在中间,白森森的斧刃朝外,不容任何人靠近。
“赤槿姐姐,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息昔,可是,你应该送她去医馆啊!”身材瘦小如豆芽菜般的琪琪试探着走近,自入恕空堂以来,就一直和赤槿姐妹相称。
“琪琪,你去请医馆大夫过来——还有,请巫山鸣老师,息昔被人偷袭重伤,一定要查清元凶。”赤槿没有抬头,斧刃红光大盛,以示警告。
“可是赤槿姐姐——咦,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雪花?”琪琪抬头指着天空的西北角。
“那不是雪花罢,是云朵。”旁边的辰怡摇头道。
“不是云朵,它是——它是一匹马!是唯一能在空中奔跑的吉量马!” 读书万卷的衍桦看着从
飞速移动的“云朵”中冒出的两缕金光,“吉量马长在天界,只有天界战神才有这样的坐骑。”
似乎在肯定衍桦的猜测,只见空中一匹通体毛色如霜雪、只有颈部长鬣火红、双目金色四射的骏马踏雪而来!它美的匪夷所思、颈补长鬣若白雪皑皑里盛开的夏日红莲。
不过,比起这匹珍贵的吉量马,它的主人显然更吸引众人的视线。令狐晞玄袍白氅、乌发如瀑,在空中肆意飞舞,腰间佩剑。细长的眼眸似乎敛尽这世间的情爱,然后过滤成若有若无的思恋,看着他,总会莫名的想要靠近,却又被他的淡漠逼退。
离地面还有十几丈的时候,吉量马长嘶一声,停在空中,令狐晞翩然而下,他看着血泊之中的息昔,眼角几经抽搐,单膝跪在雪地里,右手轻轻扶起息昔的上身,左手启开她紧闭的牙关,将青瓷瓶里的百花甘露喂过去,不过息昔此时气若游丝,大半的甘露都从嘴角边流下来。
令狐晞双手一颤,低声说道,“不想喝?觉得不够甜?唉,不要每次喝药都闹小脾气,最后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么。”
“芳——芳主。”赤槿提醒道,“她早就没有意识了,你说什么都没用,赶紧想办法救她啊。”
“今天春天我会教你炒新茶,过了几千年的诺言,再拖又不知是几时,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让我兑现诺言好不好。”令狐晞抱起息昔飞上吉量马,展颜一笑,“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不许反悔哦。”
他们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赤槿轻声道,“真傻。”
“啊,你说什么?”狐帏琢磨不清。
“我们都很傻。”赤槿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开更啦!
幽闭室
窗台上有两颗干枯的杂草,一根是狗尾巴草,另一根也是狗尾巴草。
赤槿蹲在幽闭室墙角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片巴掌大、灰蒙蒙的天空而已,偶尔会有几粒细雪从外飘进来,琐碎的仿若灰尘。
她在这间幽闭室已经整整十天了,这十天来陆续有好几个从明辨峰来的除妖师过来问她一些问题。虽谈不上是审问,但语气淡漠,眼神中带着怀疑,好像认定她就是意图谋害息昔的元凶。
赤槿觉得很委屈,但也无可奈何,她是息昔坠落后第一个出现的人,嫌疑自然最大,加上后来她拦住众人不让靠近,这无疑加重了几分嫌疑,尤其刚关进幽闭室的前三天,她只是闭眼浅睡了不到五个时辰,其他时间全都被不同的除妖师轮番问讯,问得到后来赤槿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自打来这空空山恕空堂,她就一直混得风生水起,扶摇直上,那里会想到成为残害同门的疑犯,幽闭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无奈的等待。
“喂,喂,赤槿,是我。”
恍惚中,隐约听见有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呼唤着她,赤槿揉了揉耳朵,这里平时安静的连只蟑螂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声呢?
“抬头看窗户,我是狐帏,这株狗尾巴草是我用来传话的。”
赤槿听闻,像一只野猫般从墙角跳起,趴在两个巴掌大小的窗户上,只见刚才还是枯萎的狗尾巴草直立起来,清脆挺拔的草茎,金褐色圆锥型花序在北风中摇头晃脑,刚才的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
“狐帏,息昔的伤好了没?”赤槿强遏制住内心的兴奋,声音都微微发颤,第一次,她觉得狗尾巴草是那么可爱。
狗尾巴草晃了几晃,“我——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芳主带她去群芳司后,单召蔷薇花神孟霄潇和桃花仙陶理枝小议片刻,就一直闭关没有出来,孟霄潇日夜守护在外,陶理枝代替芳主料理群芳司事物,他们都没告诉我芳主在里面做些什么。”
“哦。”赤槿有些失望的垂眸,“如果连芳主都救不了息昔,那么……。”
“赤槿,你不用担心息昔的,芳主大人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他既然肯过来救命,就一定有救她的法子。”狗尾巴草毛茸茸的花序蹭了蹭赤槿光洁的额头,“你被幽闭在这里十天了,他们一直不
放你出去,你难道就没担心过自己么?”
赤槿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不就是怀疑是我杀息昔么?这很正常啊,我们除妖师相当于妖界的铺头,都学过如何查案子的,那些报官的、喊冤的、或者是第一个发现尸首的往往都是真凶,他们把我当做嫌疑犯太正常不过了,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狗尾巴草沉默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话罢,你能被关在这里十天都洗脱不了嫌疑,其实是有人从中推波助澜,打算要你背定这个黑锅的。”
“是那个活的不耐烦了?!”赤槿大怒,杏眼圆睁。
“是一个你几乎永远想不到的人——百里秦。”
赤槿顿时面若死灰,“他!——为什么?——我那里得罪过他?——我还曾打算——没凭没据的,他的话大家都相信?”
狗尾巴草没有直接回答赤槿飘移般的几个问题,而是等赤槿缓缓平静下来后,在北风中翻卷几下,淡淡道:“他提出了你你两个疑点,其一,息昔出事的前一天,她的烬炎剑失灵,往返慎思峰孤桐崖都是你最终御着星坠带她过去的,本来早上百里秦御着玄冥剑送息昔一程,半路上你截住了他,然后息昔跳上了你的星坠……。”
“可她踏空掉下去了。”赤槿脱口而出,当时的确很险,幸亏息昔反应快,握住了星坠斧柄。
“嗯,那时息昔单手吊住斧柄的场面除了百里秦,还有其他同门也看见了,按常理推断,息昔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除妖师,她踏空的可能性不大,而星坠是你的法器,只要息昔踏过来时,你心念稍稍一动,那么星坠就会挪动,百里秦他——怀疑你是故意的。”
赤槿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她只记得当时看见百里秦和息昔搂抱在一起时,心中很不是滋味,后来息昔主动要求改乘星坠,妒火中烧的她真的故意挪动半寸,想整整息昔以示警告吗?现在关在幽闭室的她很肯定自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当时的自己是否真的就是故意?毕竟息昔以前经常乘她的星坠,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踏空的情形啊。